不要小看男人的八卦能力。云景道长、袁峰和王长老三人合力挖掘,就魏清尘的新闻,展开了热烈的分析与探讨。
不怪他们如此狂热,实在是魏清尘以往太过清淡,完全不近女色。还有就是,这一路行来,重重围截,可谓步步惊心。这会儿,接连过了新大泽和玉龙山,又有王长老前来接引,云景道长和袁峰只觉得身上的压力立减,整个人都放松了。恰好这时逮到了一条夺人眼珠的八卦,不往深里挖,这通身的亢奋如何能够消散?
沈云心里装着的事情素来多,没他们那般闲情逸致,却也全程在座,并且时不时的插一两句。
不多时,他们得出了结论:魏清尘确实有了心仪之人,并且对方不是青木派里的女弟子,是北海那边的一名女修。
沈云最后一锤定音:“铁树开了花,大喜事啊!等与清尘会合了,我们抓住他,一定要他请客。好好的宰他一顿!”
“岂止是大喜事,还是大好事呢!”云景道长笑道。
袁峰心念一转,也想到了“好从何来”——云雾山脉之北,就是北海。那里,以前是仙山的清冷之地。各大门派和世家最多是每十年派一批弟子过去试炼。于是,妖族乘虚而入,在两百多年里,完全占据了北海。但是近年来有传闻说北海里有化解天劫的法门。使得北海从鸡肋一般的存在,几乎是一夜之间跃升为各大门派和世家争夺的香饽饽。可惜的是,如今的北海早已成为妖族的天下。为了重返北海,各大门派和世家们想尽了法子。甚至不惜打破自上古以来的隔阂,与北海妖族联姻。袁峰很清楚沈云的为人。后者没有人妖殊途之类的种族观念,但绝不可能搞为了利益搞联姻这一套。可是,如果青木派的弟子里与北海妖族两情相悦,沈云是会反对的。
但是,魏长老呢?那就说不准了。因为据他从沈云那里听来的,魏长老本身是天神宗里的大家族子弟。现在,这些大门大派和世家玩的联姻、结盟等手段,本来就是天神宗玩剩的。
想到这里,他的兴致去了一大半。
本来,他以为魏清尘是真心喜欢上了北海里的某个女修。还没有想到利益这两个字。但道长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以魏清尘的心机和手段,不排除是出于利益啊。如此一来,喜气冲淡了许多,就只剩下一个“好”字了。
道长的话,他听得懂,沈云自然也听懂。想了想,后者笑道:“道长,我们青木派好久没有操办过喜事了。不如我们俩一起为清尘算一卦,看他是否真的红鸾星动?”
修士讲究随心所欲,却是有前提的。并且前提还不是一般的多。比如说,顺应天时,就是前提之一。在不违背天时的前提下,随心所欲。
所以,如果魏清尘真的是红鸾星动,那么,他为利益追求北海女修的嫌疑就能洗去一大半。余下的那一小半儿,虽是算计,但也无伤大雅了。
闻言,云景道长老脸通红,赶紧解释道:“主公,我并不是质疑魏长老……”
他确实是无心之语。可是,这会儿,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越描越黑之嫌疑。
咽下后面的话,他真心实意的点头道:“那就算一卦吧。魏长老挺不容易的。”哪怕魏长老是绝对的真心,也禁不住有人会往利益驱使上想。这么一来,主公的做法是最有效的。尽管主公和他们一样,一点儿也不信什么天时天命。
余下的两人里,袁峰心思转得要快得多。电光石火间,已经明白了沈云的用意,他在心里感慨:云弟一向都是这么照顾身边的人。
王长老反应要慢一些,看着沈云与云景道长各自卜算,很快的想明白了,心底里暖意融融。
沈云的掐算要快得多。十几息之后,他显然是掐算出结果来了,放下了右手,不动声色的看着云景道长摇卦。
扔了三次铜钱,云景道长闭上眼睛,默算了一会儿,也睁开眼睛来,直接对沈云说道:“主公,是与不是,我们写在掌心,一同展示,如何?”
两人一同卜算,本身就有比对的意思。将结果写在掌心,一同揭晓,是法修们比对时惯用的法门。中规又中矩。
“大善!”沈云点头。
当即,两人手沾茶水,祭起凝字诀,在掌心写起字来。
茶水当然不可能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印迹。用了凝字诀之后,就可以了。
少顷,他们俩写好了,一齐伸出左手。
两只拳头碰在一起,当着袁峰和王长老的面打开来,掌心一片水光闪烁。
虽然用的是凝字诀,但显出来的却是心境。此时,心境之高低立现。
明显的,沈云掌心的水光要透亮得多。云景道长的则被衬得寡淡了。
而这也在比对之列。
是以,云景道工收了手,抱拳笑道:“献丑献丑!”
沈云左手轻晃,掌心不但散了水光,而且连水渍也看不见了。他笑道:“一番奔波,道长的心境长了不少呢。”
一旁,王长老抚掌大乐:“都是‘是’!”
袁峰欢喜的附和道:“这是做得准了!等见着了魏长老,定要叫他老实请客!”
沈云高兴之余,心底里有些愧疚。
刚才,他是认真的在掐算魏清尘的运势,并不是做假。这种事也做不来假。仙山里的法修何其多也。他与云景道长皆不是德高望重的高阶法修。象泰阳真君那样的存在,才能一卦定乾坤,赌住仙山绝大部分法修的嘴。所以,算出来魏清尘是真的红鸾星动,他在为魏清尘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愧疚。
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他们随即散了会,各自休息。
这会儿还不到子时。沈云画了一刻钟的符,又运功行走一个大周天,才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修行任务。此时,离天亮只有一个多时辰了。但是于他来说,睡眠时间足矣。
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真是祝融大陆的修士堆里少有的异类。
一般来说,到了他这样的修为境界,修士可以完全辟谷,不沾人间烟火。但是,他不能。不但不能辟谷,而且随着修为的精进,饭量是翻着筋斗上涨。从这一点上看,他倒是十成十的妖魔。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天天睡觉。而大多数的修士,在筑基之后,睡眠便大幅度减少。等到了金丹境,早已不需天天睡觉,只需隔三岔五的睡上数个时辰即可。凝婴之后,数月不眠不休,也是神采奕奕。至于化虚真君们,更甚。他们基本上是用打座取代了睡觉。这一点,他充其量能与炼气中后期的低阶修士们相当。
与祝融大陆的修士们大不相同,却与季勇等人所描绘的神族中人是一样一样的。
并且,他的这些习性,完美的影响了青木派的弟子们。甚至改变了魏清尘和道长他们。、
是以,每每想到这些,他便禁不住猜测祝融大陆的道统来源。
可惜的是,在天神祭殿里,祭司大人对他惜字如金,除了历练以外之事,绝口不提。而季勇他们则完全不知道死后之事。所以,他的相关猜测,一直都只是猜测。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他们迎着初升的太阳,又踏上了征途。不同的是,这回有王长老指路,他们佯装成大商队,公开乘坐伪装过的大小黑鱼,行程陡然变得轻松愉快。
“叶狗们新装备的大黑鱼就是快!”王长老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感慨不已,“魏长老新近也改装了一艘大黑鱼。还是慢了些。”在与赵宣接上头后,他很快的就接受了很多新词汇。“叶狗”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昨晚不曾汇报的细节。沈云恰好有青木派自己造飞船的打算,自然而然的,与他聊起了飞船的改装情况。
王长老不是器修,知道的内情并不多,尽量的捡了知道的汇报:用的是以前的一艘老旧飞船。材料大多数是就地取材,出自云雾山脉里。还有一部分是取自北海。外形变化颇大。改装之后,还是披着黑甲,却是细鳞一样的。没有防护罩。原本是有的。改装时,被取掉了。进入战斗状态后,飞船表面的黑甲片片立起,形同防护罩。
“效果很不错,一点儿也不比这船的防护罩差。就是太费银子了。十两金子,才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被大伙儿取了个外号,叫做‘吞金兽’。魏长老说,还要再改进。往减少消耗方面改进。”
袁峰走过来,恰好听到了后面这一段,说道:“消耗是的黄金?看来,魏长老是借鉴了色目族的一些经验。我也有一些融合色目族造器的想法。成功的没几样。真想跟魏长老好好请教。”
沈云知道他在法器一道上也颇有造诣,笑道:“等到了那边的营区,你有的是机会呢。”
不得不承认,魏清尘开辟的路线很高明。沿途大多数是无主的区域。只经过了九处有主的地方。其中,有五处还是边缘地带,只要时间把控得好,也照样能乘坐飞船过去。剩下的四处,他们得收了飞船,装成商机,步行通过。
对于赵宣他们来说,却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被叶罡的人一路围堵,钱柳等消息渠道也暂时断了,沈云他们这几个月对仙山的时事知之甚少。所以,经过这四处地方时,赵宣都要好好打探一番。
打探到消息大多与他们有关。
因为眼下追杀青木派,除魔卫道是仙山里最热门,也是最重大的事情。
在仙山里,知道沈云和青木派的很少。尤其是到了这种比较偏远的地区。人们鲜有听说过沈云和青木派。相反的是,推翻可恶的仙门,深得人心。仅此一件事,叶罡和他领导的修士同盟军便在仙山人气大涨。
是以,人们更加容易相信他们,而非沈云与青木派。
叶罡大肆宣传,沈云是大魔头,青木派是魔门。这里的人们大多数是深信不疑。
每每传来修士同盟军大败青木派,或者青木派又吃了苦头的消息,都立刻会引来人们的喝彩。
赵宣他们不能暴露身份,还只能强忍着。怕影响军心,唯一能够私底下倾诉的,只有端木光他们那一队——有了王长老带路,探路的任务大减。是以,两支前军做了一些调整。以赵宣他们那一队为主。端木光他们则主要是辅助赵宣他们,策应居多。
“太憋屈了!”赵宣诉苦之后,更多的是担忧,“我以为我对这些已经麻木了,不会放在心上。结果,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我且如此,其他的弟子们只会更加受不住!”
端木光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显然要强得多:“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人不止一次跟告诫过我们。再说了,还有《弟子守册》约束着呢。不过,我更加相信大家。一路走到这里,经历这么多的历练,哪一个的心境不是涨了许多?我们又提前报告了情况回去,大家心里多少也有些底了。应该能应付得来,不用太担心。”
他分析得没错。大部队佯装成商队,分批能过这些城镇时,听到路边人人咒骂沈大魔头,青木魔门,他们硬是做到了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沈云开玩笑的说,是大家的脸皮都变厚了。
最后一座要步行通过的城池叫做金光城。这是一座只有三十来年历史的新城。属于正清门。
“算是最后的一道关卡了。大家都绷着点,千万莫泄了身份。”还离着两百多里远,王长老会提前警告。
沈云与袁峰商量之后,决定先停下来,原地休息。等赵宣他们去城里打探实了,再大部分进城。
半天之后,赵宣传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泰阳真君于昨晚子时三刻殒落了!
做不得假。因为金光城全城缟素。城里哭声震天,不论是否是正清门的弟子,人们皆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