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沈云的意料,明川上人选择的自证方式是如此之简单粗暴他竟当众指天,正式启誓。
“天道在上,鸿蒙界下修明川若在运天演武堂的本次招考中有任何的循私舞弊,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刑。”
在凡人界,太多的人将发誓视为儿戏。于他们来说,指天立誓,跟吃饭一般寻常。立下的誓言也跟厕所里的草纸无二,用过就扔。
但绝大多数的修士却是不敢的。
因为他们的每一次正式启誓,都要启禀上天,请天道公裁。一旦违誓,也许天道的裁决不会接踵而至,但引发心魔却是屡试不爽。所以,除了那些仙途走到末路的亡命之途,不论正邪,修士们轻易不敢违誓。
明川上人启誓完毕,不紧不慢的收回上指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向叶罡躬身说道:“堂主大人,属下自证完毕。”然后,一拂袍袖,在众人的注目礼里,仙气飘飘的归座。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轰顶啊。飞升也不过九道天雷证道,好不好八十一道的话,足以将一位飞升大圆满境的道君轰得连碴子都不剩。更不用说是一个低了两重大境界的元后。
没有比这个更严酷的誓言了。
反过来,也充分证明了明川心中无愧。
但沈云呢他也真的没有循私舞弊吗有明川立誓在前,他若是少立一道,那都显得心虚。
明川是真狠呐
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沈云。
沈云却依然微垂着双眸,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高背椅里,全然无视众人灼热的目光。
叶罡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川自证完毕,接下来,哪位来”
什么叫做偏护这就是
还有,姓沈的,你能再无赖一些么
好几位执事面上现出忿然之色。草亭里的气氛急转而下,顿时有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这时,裕丰上人出声了:“属下自证。”
演武堂的高层里只有三位元后,即,沈云、明川上人和裕丰上人。
沈云素来高调;明川上人也不差,是执事们的隐形头儿。只有这位裕丰上人自进入演武堂里来,三缄其口,除了随大流的公开表态,几乎没有单独发过言。
此时此刻,他站了出来。
不论是堂主叶罡,还是明川上人,都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就连沈云也没忍住,掀了掀眼皮子,去看裕丰上人。
裕丰上人说完,自高背椅里起身,也是走上前来,在离叶罡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身形,竖起右手二指,亦是指天正式启誓。
他也是选择了正式启誓的方式自证。
誓言除了改成他自己的道号,其余的都是与明川上人一模无二样。
众执事听完,嘴角不约而同的翘了起来原来,裕丰人上是自己人。
在他们看来,裕丰上人此举,明着是为堂主解围,实则是进一步的副沈云就范。呵呵,第二个也这般自证了,姓沈的还好意思不接棒
受裕丰上人的启发,当叶罡再问“哪位来自证”时,他们的态度与先前截然相反,一个接一个,积极得很。
无一例外,都是效仿明川上人与裕丰上人。
最后,众执事里,只有三位没有自证了。除了白璋上人和李琼,就是早早脚底抹油,逃之大吉的青苍上人。
此时沉默,也是一种站队。白璋上人和李琼两个坐在高背椅里,垂着眼,一动也不动,好象睡着了一般。
看向他们的目光,冷得象是淬了冰。
“白璋与琼枝都无亲近弟子应考。”叶罡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所以,他们俩就免了自证。”
话音刚落,明川上人拧了拧眉:“堂主大人,这样不好吧没有亲近弟子应考,就不会循私舞弊了属下深感忧患,若是此例一开,难保以后不会有人钻空子,易徒而谋。”
“属下附议。”
“属下附议。”
其余执事紧跟而上。
叶罡的脸色差点儿绷不上了。
到了现在,他若是还没看出来,明川之流是有意而为之,真真的是瞎了眼。
好一个声东击西
这些家伙早有预谋,也准备得极为充分。他们一反常态,不论是试心路,还是来应考的徒孙们,都没有动手脚,端的是一个比一个公正无私,问心无愧。
所以,他们敢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轰顶的毒誓。
他们抱成了团,且唯明川马首是瞻。
叫他这个堂主情何以堪
或者说,他们眼里其实还是没有他这个堂主。
叶罡赞许的看着明川上人,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明川所虑极是。”紧接着,话锋一转,他不紧不慢的又道,“不过,经一事,长一智。下次再开门收徒,本座会吸取本次之经验教训,在开考之前,让所有人员先启誓。何需再亡羊补牢,象这次一样,叫大家自证清白既费时,又费事,麻烦得很。”
附议的一溜执事皆哑然。
明川上人展颜,向叶罡颌首:“堂主大人高瞻远瞩,是演武堂之幸。”
沈云终于出声了。
他掀起眼皮子,偏头看向叶罡:“堂主大人,执事们都自证完了,也该轮到我来自证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根本就不是不敢启誓,而是身为副堂主大人,不屑于与他们这些执事混在一起自证。
众执事被他气了个倒仰,偏偏还不能撕脸,只能在心底爆粗口:
去你的仙人板板
狗屎
奶奶个熊
娘西皮
没想到堂堂的元婴上人骂起人来,也无异于山野泼妇。不堪入目叶罡赶紧的关了麒麟目,向沈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气归气,能看到这厮被迫启誓,也是一桩快事。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沈云身上。
沈云环视众人,坐直身子,正儿八经的缓缓道来:“这一次,我门下共有十名弟子来应考。他们是前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抵达演武堂”
“等下”明川上人听得眼角直抽抽,“副堂主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云正色道:“如你所愿,自证清白啊。”
“不是要启誓吗”
“就是啊。我们都启誓了。”
其他执事你一句,我一句,非常之团结,句句不离“启誓”。
沈云抿着嘴,冷眼看着他们。
不多时,这些人说不下去了。不知怎的,草亭里诡异的突然安静了下来。
明川上人看着沈云,温润的笑容早就象蛛网一样碎成了不成多少块。
该死的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姓沈的是个浑不吝
而其他执事也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姓沈的这是真的要耍无赖
果然,沈云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有谁规定,自证清白只能用对天启誓言的方式本座一五一十的向你们解释之所作所为,不能自证清白吗”顿了顿,象明白了什么似的,冲他们扯起一边嘴角,明晃晃的坏笑,“哦,该不是本座先前想差了。诸位搞这一出自证清白是假,当众逼迫、围攻本座,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