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与蛋仔分到了一组。
“蛋仔,我有点事,你等我一个小时可以吗?”
“可以啊,”听蛋仔的声音她似乎是微笑着说的。
在看过了流浪汉的梦境后,陈非心中就一直有个想法,他想要让流浪汉安息。只是陈非也在犹豫着,流浪汉不算是一个好人,从他昧下陈非的钱袋便能看出,更不用说他还将二狗推出了井口。
只是从此后,流浪汉流浪了一生,从他那些片断的梦境里陈非也能看出流浪汉后半生都活在梦魇当中。
在心底深处,陈非有一套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的量化标准:犯了什么错该获得什么处罚。
若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一个刁蛮惯了的女人吐了一个男人口水,男人将她杀了。许多不理智之人会为之痛快,说一声“该”,他们从来不会量化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而若是陈非来看,回女人一耳光、一顿打都是应该的,杀了,那可就过了。流浪汉也一样,在陈非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整整后半生都处于痛苦当中,这就已经够了。
特别是他那一张咬破了的嘴,和一直压抑着的哭声。
所以,就让这个后半生都被梦魇困扰着的人解脱吧。
【第二层梦境。】
意念一动,陈非便已经来到了二层梦境。
一条大道在陈非的意念下缓缓形成,路边的牙石、草地、电线杆也飞速形成,街上还有一辆辆兽车正在缓缓前行着,同时远处形成了一张张高楼大厦的照片,而正在陈非面前出现了一个支了个顶篷的公交站。
而远处,一队骑着巨狼的人出现了,灰白的狼,狼很高大,足有成人肩头那么高,鬃毛又密又硬,如刺般密密遮住了狼颈,嘴上套着束嘴,束嘴之上有条皮带连在背上的人手中,而狼背上坐着一个穿着细碎白甲的战士,坐在银灰软垫上,手持一把近一米长的细刀,将背上的长柄插上便是一把长刀。
这便是大越国北疆立下赫赫有名苍狼军了。
一个又一个,足足出现了百匹。
而陈非梦里见过的二狗出现了,面容苍老了些,面上多了几道疤痕,其人身上也出现了一股肃杀之气。
做完这一些,陈非便开始召唤流浪汉。流浪汉如今就在织梦门里睡着,其梦境已经有了熄灭的迹象。而下一刻,他却出现在了一条宽敞的大街边。
陈非没有深入探究过,若是流浪汉记忆清楚,定能看出自己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但此刻他却是无法感知出这就是梦境。
“起来!赶紧起来!”一个警cha猛地向流浪汉踢了一脚:“滚!快滚!旅长大人降临,还不快滚!!”
流浪汉被织梦门捡到时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此刻他将这种状态带入了梦境里面,挨了几脚痛入心扉,但不敢有一丝怨言,踉跄挣扎起来:“起来了……大……大人,这……这就起来了……”
铃铃铃铃铃……
苍狼队一步步踏了过来,远远地便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势,路人都是快速后撤,谁都知道若阻了苍狼军丝毫,被斩了都没人能说半点怨言。
流浪汉更是慌张,他虽不知道旅长是什么,但名震天下的苍狼军还是知道的,他想逃离这里,奈何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是勉强站起几步便又一次跌倒,那警cha立刻急了,狠狠一脚踹过来,同时压低了声音:“杂碎!老不死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大……人,没……没力气了……”流浪汉又挣扎了几下,但还是又一次倒了下来。
铃铃铃铃铃铃……
苍狼军已然行了过来,看到正对流浪汉拳打脚踢的警cha,一个人立刻喝道:“何人放肆!”
警cha脸色立刻变了,身体如筛糠般抖了起来,指着流浪汉:“他……他……他……”
只是流浪汉已经呆住了,难以置信看着首狼背上的人。
二狗也是呆住了,定定看着流浪汉,面色僵硬。
“二……二……”流浪汉看到首狼背上人物看自己的神色,顿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他心中顿时翻起了滔天的大浪,震惊、狂喜、愧疚……无数种感情夹杂在一起,只是一瞬间眼睛便已经模糊,声音嘶哑到他自己也听不清:“你……你……你还活着……二狗……我的二狗……”最后几个字他死死咽了下去,在他心中二狗如今已经是大官,可不能有一个叫花子爸爸。
二狗的面色变了又变,猛然转过了头,领着苍狼军小队狂奔了去,一路上铃铃作响,威震四方。
行出了老远,突然一骑脱离了队伍,猛然向这里奔过来。
那个警cha被骇到几乎失禁,此刻将怒气全都撒在了流浪汉身上,拳打脚踢,口中全在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
流浪汉哇哇大哭着,口中发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二狗”两字。
猛然间铃铃声传来,警cha骇然抬头时已经被一脚踹飞在地,下一刻重重一靴根踢在脸上,瞬间已经是满嘴的血,“滚!”
警cha目瞪口呆,有心反驳但面对一个苍狼军又敢说什么,只是眼神恶毒离去了。
流浪汉看着这位苍狼军,呆呆看着,泪水已经晕开了好几道泥垢。
“旅长有令,此物给你。”说完将一个破旧的小口袋扔到了流浪汉怀中,骑狼离去了。
流浪汉的身体在触到这个鼓鼓的小口袋时便剧烈颤抖了起来,这,就是二狗与他装烟叶的那个牛皮小袋!
流浪汉嘴唇颤抖着,摸着这个小袋,泪水止不住的滑落,用颤抖地厉害的手打开了这个小袋,里面是崭新的几卷钞票,还有一张流浪汉不知道是什么的支票。
流浪汉知道,这是二狗与自己恩断义绝了。
流浪汉没有去拿袋中之物,只是紧紧将袋子按在心口,哽咽道:“爹从来没想过你会原谅爹,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就是最好了……唔……唔……”流浪汉方才在警cha面前放声大哭,这会儿身边没人,反而死死压抑着哭声,像是怕谁听过。
二狗,大官,苍狼军,一切只是陈非制造出来的假象,一个能让一位内疚半生的老人在最终时刻解脱的假象。
慢慢地,他死死将小袋压在心口,蜷缩在了公交站台旁。
就像在二狗被带走的那个夜里蜷缩于洞中一样。
此生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