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一男登上飞往深市的航班,海亚没有直飞港岛的航班,不过深市跟港岛也就是一水之隔,先到深市再去港岛也很方便。
海亚到深市隔着大海,实际的距离很近,飞机刚起飞就差不多到了。
近些年来,由于深市的崛起,港岛已经不复当年的地位,五年前,大部分内地人还会为了采购各种奢侈品,专门跑一趟港岛。而王一男早晨过关的时候,看见人流稀少,已经没有当年的盛况了。
港岛中文大学成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是亚细亚乃至整个蓝星都知名的高等学府。从深市经洛湖过关,二十分钟后,王一男就来到位于沙田的港岛中文大学。
你别说,整天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风景再好,也有些腻味,而港岛中文大学里面,风景如画,生机盎然,现代化的建筑和古典的办公楼相印成趣,跟帝都苍白的冬天比起来,王一男来到这里,就好像到了天堂一样。
中文大学坐落在海边,学校的背后是一座小山,地处亚热带,即使在这个季节,港岛依然是一片葱绿。港岛人特别重视教育,这里可能是方圆几十公里最好风景的地方了吧,要是盖小楼一定能挣不少钱,结果他们愣是用来建了一座大学。
丘先生上午正好有一节公开课,就在逸夫书院的大报告厅,王一男赶到的时候,授课已经进行到尾声。由于讲座的内容是有关微分几何的,能听懂的人太少,所以丘先生这样的大学者授课,也没有出现人山人海的盛况。
王一男悄悄的从后门走进报告大厅,在后排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丘先生今天做的是一个综述性的公开课,大概意思就是关于卡拉比-丘流形,在现代物理学弦理论中的一些应用,王一男听的津津有味,谁能想象得到,几十年前数学家出于兴趣创造的一个小玩意,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物理学家发现这个小玩意居然能完美的解释,为什么我们所处的空间是十维的,但是我们只能发现其中的三维呢。
因为其中七个维度,蜷缩在夸克的层面,类似卡拉比-丘流形那样,然后这些蜷缩的维度,正是弱相互作用的主要来源。
公开课很快就结束了,也许是见怪不怪的缘故,下课之后没有大批学生围上去,只有三两个学生,走到讲台边上,请教点什么,王一男想这要是在帝都或者N大,估计都有大批粉丝上去要签名了。
王一男走到讲台前,近距离打量一眼这位数学界的泰斗,丘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戴着一个很古典眼镜,头发有些花白,但是眼神很锐利,声音也很洪亮。可能是有个学生的问题挠到他的痒处,丘先生大声的说,“高维空间就是需要想象力,你要是没有想象力,就不要从事这个行业”,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等到几个学生离开了,王一男走上前去,先对丘先生鞠了一个躬,然后自我介绍说,“我是来自帝都的王一男,有个数学问题想请教”,难得王一男这么有礼貌,当然,对于真正的大牛,王一男自我感觉一向都是很有礼貌的,只不过大牛太少,一般碰不到而已。
丘先生伸出手跟王一男握了握,“你就是那个物理天才啊,今天上午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们有一个很有趣的题目,让我一定要见见你”。
王一男松了口气,看起来找个介绍人还是对的,只要没被赶出去,事情就成功了一半,王一男不相信一个真正的数学家,能够抵抗一个有意思的课题的诱惑。
王一男指了指黑板,“能用这个吗”,丘先生点了点头。
把黑板上的字迹擦掉,王一男首先画了一个简单的晶格模型,然后开始边写边说,
“我们在研究铜氧化物的晶格结构的时候,提出了一种新的本征属性,我们把它叫做晶格频率”,
“简单的晶格频率,比如说氧化铜,可以使用两个空间群来表示,如果对这个空间群进行拓扑流形的分析“,王一男写下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
“可以得到这样的一个数学公式,然后计算出来的晶格频率,跟实验数据符合的很好”,
“如果在氧化铜中间,再增加一种新的原子,比如说钙,我们可以在其中一个空间群增加颜色的概念,这样中间的方程式就会变成这样“,王一男写下一个更复杂的方程式,
“这个方程式很有意思啊,看起来跟量子色动力学的方程式有点相似,似乎要通过扰动的方式才能进行求解”,丘先生忍不住说话了,
大牛就是大牛,当时我们可是尝试了好几天,最后才确定采用扰动求解的方案,王一男衷心的赞叹了一句,“是的,我们通过对方程式的展开部分施加扰动的方法,最终得到如下的公式”,
王一男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稍微简单一点的公式,
“很完美的推导”,丘先生看着王一男写完,问到,“到目前为止你们都干的很漂亮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我们在色空间群中间,增加第三种颜色的时候,问题出现了,方程式中间展开的部分,变成不收敛的,一旦施加扰动,就会出现大量的无穷大”,王一男在黑板上写下再增加一种颜色的方程式。
“有意思”,丘先生从王一男手里拿过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写划划。
“三个颜色的色空间群啊,还要跟第一个没有颜色的空间群有关联,更有意思的是,你们为了得到群的本征频率还要对这个拓扑结构进行微分分析”,丘先生一边写,一边说,
“这个级数是可以展开的,但是展开之后的结果,好像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任何文献中间看到”,
“等等,这个部分有点熟悉,似乎跟汉密尔顿当年的工作有点像”,
“这个是理查德流形,呃,不是,是理查德流形的某种变体,形状是破碎的,不能简单的认为拓扑等价。。。”
好吧,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明白,怎么合在一起,信息量有点太大呢,王一男觉得有时候,大脑超频也不见得好使啊。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边上丘先生的助理已经催了好几次,也许是站的时间太长,有点累了,丘先生把粉笔一扔,
“走,去我办公室”,然后转过头跟助理说,“叫两份午餐送到我办公室来”。
王一男拿出手机拍下黑板上所有的公式和演算过程,然后把黑板擦干净,丘先生在旁边看着,赞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眼多”。
丘先生的办公室就在报告厅对面理学院的小楼里面,房间很大,王一男走进去,就注意到一个巨大的黑板,一张巨大的桌子,还有一排超大的书架,看起来的丘先生喜欢大个的东西,“不过这样子的办公室很不错,回去给自己也布置一个”,王一男想。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王一男和丘先生一直在讨论这些该死的空间群,也许是因为前几天在海亚充完电的缘故,王一男的状态好的出奇,居然能跟得上丘先生的节奏,碰到一些没见过的引用文献,王一男很快也能理解问题的关键。
晚饭仍然是助理给送了过来,科学家工作起来,那是不能随便被打断的,美美的喝了一口汤,丘先生很好奇的问,“你们物理系的学生,数学都是这么好吗”,“哪里,我这数学,最多也就是一般吧”,王一男想起了大学宿舍的F4,那个变态的古男,“我有个同学数学才叫真厉害”,丘先生显然不太相信,“真的吗,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收个徒弟”。
时间在讨论和尝试中悄然过去,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晚上十点多,已经有点精力不支的丘先生被助理强行赶回家休息,王一男就在学校门口找了个酒店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一男继续去丘先生的办公室上班,丘先生也推掉了好几个会议,眼前的数学问题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三天后的下午,丘先生把粉笔一扔,黑板上是一个复杂的数学方程式,但是中间有一部分没有符号,只是划了一个方块,
“只要找到中间那部分的表达式,这个问题就算解决了”,丘先生说,
“嗯,其他的部分推理和论证都很充分,但是依据现有的假设,我们只知道这个部分所必须满足的条件,具体的形式很难推导出来啊”,王一男说,
“我老啦,再年轻十岁,不眠不休也要把这个东西弄出来”,丘先生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到三十岁的王一男尴尬的陪着笑,“这个,您老是在骂我呢,还是骂我呢。。。”,
“我没说你,你不是专业的数学家,这个部分涉及到至少五种以上拓扑流形的分析,需要的不仅仅是数学能力,还要求对目前该领域的所有进展都了如指掌,还要有极强的抽象能力以及空间想象力”,丘先生说,
“呃,这样的人,蓝星上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啦,恰好我还认识一个”,丘先生说,
“我老了,跑不动了,我想,你该去一趟大米国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他吧,那个号称蓝星上最聪明人?”王一男也反应过来了,
“那个不到十三岁,就拿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牌的家伙”,
“那个据说智商230的妖怪?”,王一男暗自吐槽,“哥智商160多,人家就认为我是妖怪了,230的智商,那还是人吗”(智商IQ,是一个智力测试的分数,正常人的范围从80到120,120以上就可以称为聪明了,一般小时候第一次测试的得分比较准确,多次测试可以培养出测试的技巧,提高分数,那就没有太大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