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派郭图护送铠甲赶来彭城,吕布当然能猜得到,他对用铠甲换煤炭这件事也是十分用心。
向崔琰问起会不会是粗制蓝藻的铠甲,无非是他想要让崔琰先落在下风,后面的谈话就能随着他的节奏去走。
果然,崔琰被吕布一句话给说的有些怒了。
见他怒了,吕布陪着笑说道:“崔公可不要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一条,但凡有什么事情被我怀疑的时候,总是喜欢挂在嘴上直接问出口。其实我也明白,本初公即便真的给我送来粗制滥造的铠甲,也绝对不会让崔公知道。我这么问,无非是想图个安心。”
“我家主公向来说一不二。”崔琰回道:“吕将军对他的人品大可放心。”
“那是当然。”吕布陪着笑回道:“我和本初公认得也不是一天两天,虽说如今我还是少年意气,他已经人过中年。可这也都是天命,改变不了我与他相识多年的因缘。”
“吕将军曾经一夜年少,不知令天下间多少人钦羡不已。”崔琰回道:“只是如今的这件事情,和当初将军一夜年少并没有什么关系,还行将军把两件事给分开来说。”
“分开,当然要分开。”吕布假意朝崔琰身后望了望,向他问道:“袁显甫今天怎么没有随同崔公来见我?”
“要是三公子来了,吕将军可还会见我们?”崔琰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向吕布这么问一句。
吕布嘿嘿一笑,对崔琰说道:“见与不见其实并不在我,而是在于袁显甫。早先他来到彭城,但凡有一定点礼数,我也绝对不会那么对他……”
“当日的事情,楚侯就不要总是挂在嘴上,我家三公子年少,不像楚侯,虽然看着是少年意气,内里却是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处世之道。”崔琰说道:“楚侯要是与三公子计较,岂不是失了气度?”
“崔公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该与他计较。”吕布点头回道:“要是传扬出去,未免被人说是以大欺小。”
“楚侯能够明白就好。”崔琰随后转移了话题:“我来求见楚侯,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商议。”
“是不是为了煤炭?”吕布很坦然的问了一句。
“正是。”崔琰说道:“楚侯要的铠甲,我家主公已经令人送来。我们河北缺少的煤炭,不知楚侯打算什么时候令人送去?”
“铠甲一到,检验了没有任何问题,我就让人筹办煤炭,给本初公送过去。”吕布回道:“实话说,用煤炭换了三万套铠甲,我怎么寻思都觉着亏的很。可眼下我急着讨伐曹操,军中将士没有甲胄又不能出兵,明知会亏,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煤炭金贵我家主公也是知道。”崔琰回道:“所以楚侯讨要三万套铠甲,他可是想也没想就令人给送过来了。”
“本初公对我的情义,我是铭记于心。”吕布回道:“只不过用三万套铠甲换取的煤炭……”
“楚侯要是打算折价,我们也可以核算一下。”看出吕布打算说出什么对袁家没好处的事情,崔琰打断了他说道:“煤炭和铠甲都有价钱,折算下来再换,两边都不会吃亏。”
“这么一来倒是合适。”吕布说道:“只不过看起来倒像是我有些小家子气了……”
“虽然是同盟,钱财还是要给算清。”崔琰说道:“免得以后彼此心中不爽快,还惹出些麻烦。”
“崔公说的极是!”吕布说道:“既然崔公打算折价,那就等到铠甲送来,我们好好的盘算一下价钱。”
“话已经说明白了,楚侯也认为可以折价交换,我就不在这里叨扰。”崔琰站了起来,向吕布躬身一礼说道:“我先告退。”
崔琰离开以后,吕布把孙策招呼进书房。
他劈头就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如今煤炭什么价钱?”
“自从楚侯上次要矿山不再多输送煤炭给商贾,张世平如今又忙着成立兵工厂,市集上的煤炭少之又少。”孙策回道:“应该价钱不算太低。”
“你去把张世平给我找来。”吕布吩咐:“要他把有关煤炭价钱的讯息都给我带来。”
“我这就去。”崔琰来见吕布当然是为了煤炭,吕布问起煤炭的价钱其中必定也有深意,孙策答应了一声找张世平去了。
没过多久,他领着张世平来到吕布的书房。
张世平才进书房,还没来及见礼,吕布就问了一句:“如今煤炭市价怎样?”
“奇货可居。”张世平回道:“楚侯控制煤炭送出,商贾也是握着钱却买不到。如今煤炭的价钱甚至比木炭还要高出一些。”
“这个价钱稳了多久?”吕布又问。
“至少两个月。”张世平想了一下,随后向吕布问道:“楚侯是不是要出售煤炭?”
“河北袁家送来了不少铠甲,他们要折价用铠甲兑换煤炭。”吕布嘿嘿一笑,对张世平说道:“我当然希望煤炭的价钱越高越好。”
“掌控煤炭价钱,只要楚侯下令不再往外输出也就可以。”张世平回道:“市集上什么东西难得,它的价钱必定会是水涨船高。楚侯想要把煤炭卖出高价,这个法子确实可行。”
“不用,不用!”吕布摆着手说道:“市集上的煤炭价钱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怎样让铠甲的价钱下来。”
“铠甲更好办。”张世平回道:“如今楚侯已是不允许市集制作铠甲,只要兵工厂把铠甲的价钱调下来,他们送来的铠甲也就会是一文不值。”
“你倒是个狡诈奸猾的。”吕布嘿嘿一笑,对张世平说道:“铠甲价钱由你去办,至于能办到什么境地,我也不会多问。我只是有句话要提醒你,不要弄的太过,万一惹怒了袁绍,可是会有不少的麻烦。”
“我明白。”张世平回道:“只会让楚侯赚取不少,我也不会把事情办到让人无法接受。”
张世平离开以后,吕布是志满意得。
他起身走到庭院,来到凉亭观看着水中鱼儿嬉戏。
就在他看着鱼儿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妾身见过夫君。”
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吕布就知道来他身后的是甄宓。
转身朝甄宓微微一笑,吕布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天有些阴沉,好像是要下雨。”甄宓回道:“妾身在房中觉着憋闷的很,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夫君也在这里。”
“我和你一样,也是觉着憋闷的很,来到这里透口气。”吕布回道:“可是这个鬼天气,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夫君可能是近来太多事务缠身,因此觉着烦躁。”甄宓甜甜一笑,走上了凉亭,她向吕布欠身一礼:“妾身倒是可以陪着夫君说说话儿解闷,只是不知夫君肯还是不肯?”
“有你陪着说话当然再好不过。”吕布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臂环绕着她的蛮腰,坏笑着问道:“你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被吕布搂着,甄宓微微一笑:“不说其他,只说这天气。”
在后世两千年,两个人要是在一起没有话题,偶尔也是会从天气找话。
不过往往找到的话题,也会在瞬间就被终结,到最后只能尴尬收场。
“和我在一处就谈天气?”搂着甄宓,吕布嘿嘿一笑:“倒不如谈一谈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养两个孩儿。”
提起生养孩儿,甄宓俏脸微微一红:“这样的话题还是在房中谈论比较好……”
“那就去你房中好好谈谈。”吕布一把给甄宓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她的住处走去。
没想到大白天吕布就会向她求欢,甄宓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夫君,眼下还是白天……”
“没谁规定那种事只能在晚上做。”抱着甄宓走向她的住处,吕布说道:“这会你我都闲着无事,别人阴天打孩子,我俩阴天做孩子。岂不是比他们更有情调?”
吕布话说的露骨,甄宓拿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抱着回了住处。
到了甄宓的住处,吕布向侍女吩咐:“看好门外,无论什么人找我,都说我和夫人要要紧事在商议,要他们等上片刻。”
侍女欠身应了,吕布则抱着甄宓走进了内室。
没过多会,站在外面房间的侍女就听见内室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侍女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其古怪。
崔琰见了吕布,回到馆舍,袁尚迎了上来向他问道:“崔公今天见到了吕奉先?”
“见到了,也把郭公护送铠甲赶来彭城的消息告诉了他。”崔琰回道。
“他怎么说?”虽然先前挑衅过吕布等人,袁尚也知道煤炭对于袁家的重要,向崔琰追问了一句。
“倒是没说别的。”崔琰回道:“他只是觉着用煤炭换铠甲实在是亏的很,所以我提议煤炭与铠甲都折价,用铜钱来核算。如此一来,无论谁亏谁赚,都说不出其他。”
“崔公的法子倒是不错,就怕吕布从中作怪。”袁尚说道:“我这就派人到市集上打探,看看彭城的煤炭和铠甲究竟是什么价钱。”
“也好。”崔琰说道:“这会打探,吕布应该还来不及从中作手脚。”
袁尚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卫士推门走了进来。
“你带几个人去市集打探一下煤炭和铠甲的价钱。”袁尚对那个卫士说道:“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回来向我禀报。”
“谨遵公子吩咐。”卫士领了命令退下。
袁尚对崔琰说道:“吕布向来诡诈,他能这么爽快的答应,其中多半有诈。”
“我也是突然提出,他答应的也是猝不及防。”崔琰回道:“三公子放心好了,铠甲和煤炭的价钱都在那里放着,即便他强令商贾改变价钱,我们也是可以从中寻到蛛丝马迹。只要找到他从中做手脚的证据,我们就有理由把煤炭的价钱压到很低。吕布应该也明白,很多时候自作聪明,往往会被聪明给耽误了。”
“其实我这次对父亲的决断不是很明白。”袁尚说道:“彭城这边明明已经有了崔公,为什么还要把郭图也给派来?郭图擅长溜须拍马我倒是知道,要说他有办事的能耐,我还真是不太相信……”
“三公子可不要小看了郭公则。”崔琰回道:“他虽然擅长溜须拍马,可那也是一桩本事,至少他能把主公拍的开怀。主公心中畅快,我们这些人也就好过一些。自从当年郭公则追随了主公,他出过的主意也是不少。只不过最近两年袁家势力日渐壮大,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怎样逢迎主公,再没有考虑过为袁家谋取利益罢了。主公把他给派到彭城,这里没有他需要溜须的人物,还真是可能给吕布带来不少麻烦。”
“崔公如此看好郭图,莫非他真是个有些能耐的?”袁尚不太相信的说道:“自从我跟随父亲征战一来,确实是没有看他展露过本事。”
“刚才我已经说了,郭公则的本事不小。”崔琰微微一笑,对袁尚说道:“能够投到主公帐下,又能得到主公赏识的人,有哪个会是庸碌之辈?只不过自从主公击破公孙瓒,袁家幕僚多半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再没有几个人真的把能耐用在壮大河北而已。”
“崔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袁尚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郭图向来都是站在袁谭那边,对他这位袁家三公子并没有多少好感。
本以为这个人只不过会溜须拍马博取袁绍欢心,哪想到崔琰却说他是个有本事的。
袁尚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靠近袁谭的那拨人之中存在着有能耐的人物。
捏着下巴,他向崔琰问道:“郭图来了以后,崔公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崔琰大度的一笑:“主公要他来到这里,正是接管我手上的事情,他愿意接管,难不成我还要和他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