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不慌不忙地继续等待,已经有游客往他手中的杯子放入硬币了。
他比孟铮更了解孟铮本身,孟铮其实属于专业人士,专业人士做事不凭热情,凭的是冷静,更少犯原则性的错误,自己不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能在最后一分钟有第二种想法,目标就是目标,去达成也就结束了。
而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就应该计算所有可能会出现的风险,所以他去完成一件事情的可能性要比非专业人士的机会大很多,即使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计划未能实施,但成功安全脱身都做不到的话,那就不叫专业人士了,那是送死。
正在朝这个方向开过来的孟铮此时有点纠结,他其实对第六感这个词向来不感冒,他觉得所有的结果来源于你对事情的计划以及长时间、有针对性的反复训练,殊不知这种训练必然会导致第六感的触发,不过他后来也不跟人讨论这个问题了,反正就觉得能在危险之前预知总之就是好事。
他看见那辆灰色的农夫车在后视镜里出现的时候,他便启动汽车,等等着农夫车驶过自己身边大概3、4个车位之后,他正打算左转跟上去,便发现了另一台十分可疑的深蓝色奔驰,说它奇怪的原因是它也跟在灰色农夫车之后的3个车位,而且十分张扬,孟铮十分肯定这两台车上的人都是一伙的,可是两台车都贴着深色的车膜,孟铮无法看清楚里面究竟坐了几个人、究竟值不值得冒险呢?
他脑海里迅速记下两台车的车牌,准备打电话给唐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台破旧的洛基亚手机已经死机。如果现在转回去找唐文,势必会来不及跟上,车牌号码其实是下意识去记住而已,很有可能是假的或者是租来的车。但这人又不能跟丢,他说他是狸猫的同事,是国际刑警,这难以让人相信。
他思考中已经启动了汽车,踩下油门跟了过去,他想,只要吊着这台奔驰就成,无论他俩是敌是友,应该是不会跟丢的。
前方蓝色奔驰车里的维尼熊平常虽然吊儿郎当,平常大大咧咧,看起来心里不藏事,其实也是外粗内细的人,不然也很难在他们那个世界活到现在。
孟铮开着的那辆改装过的菲亚特在还没启动之前,就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他无意识的一瞥,便看见左边的那辆菲亚特上坐着一个人,像是刚才从咖啡馆走出来的那位男性。待孟铮持续跟在他后面几个车位行驶了几百米之后,他大概可以认定,这台车是冲自己跟强子来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强子的电话。
“维佳打算去看吊桥吧?我们有好朋友了,在我后面。”
“原计划是这样,嗯?怎么了?”强子看看后视镜,那辆淡蓝色的奔驰不远不近的在自己车后。
“一台白色的菲亚特,在我身后,你看不到。咖啡馆里出来的一个人,应该是认识你的。”维尼熊的车正在左转,他看了看后面的那台菲亚特,也打着左转灯跟了上来。
“哦??你怎么能认为不是你的朋友呢?”强子举举手回应维佳询问的眼神。
“我当然肯定,因为他最先想跟你来着,发现我在你身后就转跟我了,蛮专业的,他知道我们两台车是一起的。”
“那行,按原计划不变,慢慢开着,找个地方抓来问问。”强子不以为然地挂上电话。
“怎么了??”维佳目视前方,满脸急躁地在车流中左冲右突。
“我们大概是被人跟上了。”强子叹口气,没等维佳再问,“我说,你慢慢开成不??你这样的性格怎样训练成狙击手的啊?”
“枪在手里,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它跟目标了。”维佳撇撇嘴,“哪台车啊?我看看。”
强子继续叹气,双手绞在一起,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台车跟着维尼呢,维尼跟着我们,同道中人啊,能迅速分辨出维尼的车是跟我们一起的,好玩。”
“怎么打算?”维佳看准前面的一个空挡,急速加油蹿了过去。
“继续你的旅行计划呗,你不是要去吊桥那里转转嘛,前方就到了。”他们的车驶过集市广场,路边一个看起来很干净的乞丐站在路边,一只手端着纸杯前伸,等待着纸杯被纸币或者硬币装满。
这种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乞丐在华沙遍地都是,毫不出奇。
这个城市虽然破旧,却并不破败,肖邦的墓志铭上写着——你最珍视的东西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然后,他嘱咐他的姐姐将他的心脏带回波兰,带回华沙。强子想,落叶归根这种成语,应该不仅仅是恋家的体现,放在自己这种游子身上,那应该就是在爱国的角度去想。
他们随着车流到了吊桥附近,将车在路边的停车场停好,强子跟维佳先行走想集市广场,维尼下车之后走向后方,他知道对方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这是先势,自己可以找个机会先下手为强。
集市广场周围布满了餐馆、礼品店、咖啡馆,广场中央竖立着著名的华沙美人鱼雕像——黑格尔美人鱼雕像。美人鱼的上身是位端庄文静而又坚强勇敢的美丽少女,她头发卷曲,眉清目秀,右手举宝剑过顶,左手执盾牌护身,双目凝视远方,眉宇间洋溢着浩然正气,表现出波兰民族坚贞不屈的性格。
孟铮的车此时被堵在集市广场的前方,他老远就看见了举一个杯子站在路边的唐文。车流中,他艰难的将车向右方插过去,引起后方的一片喇叭声,他打开车锁开关,缓缓行驶到唐文的附近,看着唐文像变戏法一样的迅速脱掉帽子,扔下手中的纸杯,像纸片一样滑到车门边拉开车门上车。
“我电话死机了。”两人异口同声。
“你知道了?”唐文盯着前方,“他们停下来了,看来是知道你在后面。设好圈套抓你呢。”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们车里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甚至究竟是不是警察,所以我没敢太放肆。”孟铮微笑,“你带武器了吗?”
“你说呢?”唐文看孟铮胸有成竹的样子,“去看看?”
“嗯,去看看,你得找个机会下车,跟在我后面就成。”
唐文脱掉外套,跟帽子扔在后座上,再从后座拿出另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把里面的夹绒拆掉,将衣服穿好之后,又从副驾下面拿出一幅银色假发套戴上,换上一双工鞋。他从后腰上拔出手枪,检查了枪支跟子弹、摸摸左手腕的小刀,再抓起一包纸巾擦掉脸上的污垢,对着车内的化妆镜看了看,又从储物箱拿出一支眉笔在眉毛上画了画,放下眉笔再拿出一副八字胡贴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孟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喂,我说,你这车怎么就一移动化妆室啊?储物箱就是百宝箱?”
“别贫。你稍微慢一点,我下车。”唐文再次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副入耳式耳机,将其中一幅丢给孟铮。
孟铮在车流中再次将车靠右,轻带刹车。
“悠着点啊,别搞出人命啊,万一人真是国际刑……警。”孟铮最后一个字突兀地变得低不可闻,因为唐文轻轻车门拉开,快速地像鱼入大海一般地哧溜下车,应该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自求多福吧。”孟铮咕哝,他替强子几个人担心。要说杀人游戏,唐文才是此道的祖宗啊。
他小心地驾驶着菲亚特,一边左右观看,那辆淡蓝色的奔驰引入眼帘,停在前方200米左右的的左边停车场。
他看了看正前方,在右边道路上立着的指示牌显示,在前方500米的地方,还有一个临时停车点。他想了想,朝前方的停车场驶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匆匆从他的车边走过,衣领竖起看不起面孔,一只手揣在风衣兜里。孟铮从后视镜看见他从自己车右方走向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