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该如何化解误会,项恭正心乱如麻,却听身边两声惊讶的低吼,想象中大打出手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项恭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情况,让项恭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只见至尊宝小小的身体,托着寅将军壮实的后背,硬生生单手将寅将军怎么也有二百多斤的身体,顶在了头上。
寅将军被这根本不合理的情况弄得满脸懵逼,在空中手舞足蹈,苦于后背被人抓住,失去了还击能力,只能拼命挣扎,妄图用体重压垮至尊宝。
可惜,他的愿望很明显落空了,至尊宝兀自对玄奘说着话,寅将军的挣扎甚至都没让他的声音哪怕有一丝颤抖。
玄奘已经顾不上和至尊宝叙旧了,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画面,合不上下巴。
项恭定了定神,才上前两步说道:“名震天下的孙悟空,就算是改名换姓,隐居五岳山,也不会就只是为了恃强凌弱吧?”
听了项恭的话,至尊宝身子一震,终于扭过头来看了项恭一眼。
项恭心头一颤,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像是已经没了任何生命迹象,死气沉沉,可偶尔闪过的精光,却摄人心魄至极,眼神中饱含着不甘、向往、痛苦、回忆、隐忍、倔强、仇恨、不屈、挣扎……
还有,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会同时掺杂在一个人的眼神中?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在如此多的负面情绪下,还保持着一张古井无波的面庞?
“项兄弟,你刚才说他是谁?”寅将军听到项恭的话,瞬间就停止了一切毫无意义的挣扎和抵抗,瞠目结舌地想确认项恭刚刚说的那个名字。
“项施主,这里是两界山,不是什么五岳山,这位施主名叫至尊宝,不是孙悟空,你是不是搞错啦?
啊哟,会不会是我自己搞错了?莫非我们真的走错了方向?
糟糕糟糕,要是方向错了,何时才能抵达西天?至尊宝施主,您久居于此,肯定知道西天的方向吧?”
玄奘自从双叉岭和项恭与大叔失散后,战战兢兢从未敢多说话,如今也不知是见了故人,还是因为生怕错了取经方向,竟然重新开启了喋喋不休的啰嗦模式。
项恭一头黑线,却知道拿玄奘没有办法,只好扭过头去,就当没听见。
至尊宝满脸大写的尴尬,却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伸手一指说道:“那边!”
说完,至尊宝随手一甩,将寅将军扔出了五六步远,掉头要走,边走边说道:“你们认错人了,快走吧!”
“诶,至尊宝施主,我还没见过二当家和瞎子、哑巴他们呢,你带我去斧头帮看看吧!”玄奘急忙喊到。
项恭心头忽然传来系统提示音,主线任务二,帮助至尊宝正视自己的过去,系统奖励,开启种植园空间。
项恭正暗自庆幸,真的被他蒙对了,西游系统果然要在西游路上才能完成主线任务。
却见至尊宝肩头一震,本就袖珍的身子,瞬间又矮下去一节,良久,才喃喃回应。
“他们远行去了,你们快走吧,一去西天十万八千里,路途遥远,道路坎坷,你……你多保重!”
“孙悟空……”项恭似乎听出了点儿其他味道,低声叫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至尊宝一定有故事,否则系统主线任务干嘛要求帮助他正视自己的过去?
忽见寅将军忽然和横到至尊宝面前,一脸激动地表白。
“你真是孙悟空?你是我们山贼界的传说,更是我的偶像,给我讲讲当年大雪山南天门一战的实情吧,我们山贼都……”
寅将军这一刻仿佛啰嗦玄奘附体,叽叽歪歪一套一套地开始往外喷,可惜……
“滚,我说你们认错人了!”至尊宝的声音有些森冷,有些压抑,似乎在克制什么。
虽然他背对着项恭,可是项恭能想象得到,至尊宝这时候肯定黑着一张脸,咬牙跟寅将军说话。
寅将军显然被至尊宝吓坏了,怔在那里,剩下的一半话,也都随着抽动的喉咙,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孙悟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项恭也顾不上猜测种植园空间到底是什么了,立刻问道。
很显然,看至尊宝的表现就知道南天门一战是关键,肯定也就是至尊宝的心结所在。
可惜,他的话也被至尊宝扭过头来那一瞬间的表情,给生生吓得噎在了喉咙里。
只见至尊宝面目狰狞,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一双眼通红一片,燃着愤怒的火焰,眉头拧成一团,脖颈青筋暴突,项恭暗道不妙。
果然,项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黑影一闪,至尊宝那扭曲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我再说一遍,你们认错人了,我叫至尊宝,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孙悟空死啦!死啦!”至尊宝忽然的狂吼,让所有人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项恭能够听得出至尊宝的歇斯底里,但是也能感觉到那种怒吼中夹杂的复杂情绪。
他越发地肯定这个至尊宝,百分之百就是孙悟空,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别样故事的孙悟空。
“跟我吼有用吗?跟我吼你就能逃避现实?跟我吼孙悟空就真的死掉了?跟我吼就不用面对过去?你是傻比吗?幼稚!”
项恭音量不高,可是每一句话虽都是疑问,却又都斩钉截铁。
至尊宝似乎被一句句的质问弄得火冒三丈,可项恭的每一句话又都是那么的无可辩驳,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项恭每一个字一出口,至尊宝的身子就一阵轻颤,后退一小步。
终于,幼稚这两个字,像是压在孙悟空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那个虽然矮小,却盛装着曾经无比强大灵魂的躯体,压垮了。
至尊宝低垂着头,肩膀不住颤抖,炙热的风,卷起他身边的黄沙,拍打在他的脸上。
忽然,至尊宝脚下出现了一滴水痕,又瞬间渗入黄沙之中,仿佛这滴水痕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项恭看的真切,一时间也愣住了。
“他早就该死,他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他就该战死在大雪山南天门,可是老天爷却特么的让他悲催地活了下来,只有他一个……”
至尊宝的话,立刻让项恭脑海中翻起惊涛骇浪,大雪山南天门一役虽然项恭并未经历过,但那悲壮的画面,却忽然出现在项恭的脑海当中。
残破的战旗,浑浊的狼烟,千军万马的咆哮,逆流成河的血雨,一人独对千军万马,横尸遍野,夕阳西下,惨笑,也是狂笑……
“都过去了!”项恭忽然不忍心再让至尊宝触摸那本已尘封多年的记忆,淡淡说道。
至尊宝蓦然抬头,看着出神的项恭,疑惑道:“都过去了,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