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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新的主人

    莫劼汗低头看了眼透胸而出的刀尖。他试图回过望向身后的人,可插在体内的钢刀根本就没给他动弹的余地。

    能从那个位置出刀的人只能是他的亲卫队长。那人名叫扎尔玛,是整个部族里最忠诚的战士之一。这些年莫劼汗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羸弱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千里挑一的勇士,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他的刀下。

    世事真是难料啊。

    作为北胡人的头领,莫劼汗经历过很多的腥风血雨,也听说过草原上各种各样杀戮。他并不怕惧怕死亡,但这种死法对他这个大汗而言实在太屈辱了。

    站在他当面的脱里赤笑吟吟的没有说话,倒是扎尔玛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大汗,您为北胡忙碌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不如安心地去见额拉神吧,草原上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您的牧人们也将过上更好的生活。

    您曾是这里的王者,是天上的雄鹰,也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人。您可能不知道,我拼命打熬身体、与族人一起奋勇作战就是为了能进到这王帐里,成为一个人人称羡的汗帐卫。被选为亲卫的那天,我高兴得整整一夜未眠……呵,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呢?

    您老了,没有了血气,也没有了进取之心。咱们的牧人开始养尊处优,整天就靠着榷场上南人的施舍过日子,没人再想着挥师南下去占据河山,更别提什么重现先祖的荣光了。看看王庭吧,所有人都是暮气沉沉的样子,很多贵人慵懒得连条狗都不如!

    今日之事,非是扎尔玛不念着您的恩情。大汗,我已想明白了,只有换个人坐上汗位,王庭诸部才能重新振作起来啊。

    哎,若不是您对南人卑躬屈膝,扎尔玛绝不会出此下策。我不想向任何人邀功,我只想让千千万万的北胡人不要忘记自己是谁的子孙……”

    兴奋和恐惧的情绪在扎尔玛的脸上交织着,那张粗黑的面孔甚至浮现出了病态的红。这没什么,换谁做出这般可能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都会心神激荡得不能自已,更何况他亲手弑杀的是与他朝夕相伴了多年的草原王者。

    谁知,就是这一瞬间的大意葬送了他。

    莫劼汗忽然动了。令人无比惊讶的是,他忍着钢刀加身的剧痛把手里的刀笔直地戳进了自己的腹中!

    扎尔玛还沉浸在得手的喜悦中。

    他本就站在莫劼汗的背后,说话时又满是回味地望着帐篷的顶端,所以他并未看到大汗手上的动作。那个瞬间,扎尔玛还以为是强自坚持了好久的老人终于痛苦得支撑不住了。

    下一刻,莫劼汗真的向着他倒了下来。

    扎尔玛听到了帐中人的惊呼。那个瞬间,战士的本能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他也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点。

    不过,一切还是晚了。

    从莫劼汗背后透出的刀锋轻而易举地捅入了他的腹部。虽然破腹而入的刀子并没有进入太深,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但以北胡的医疗条件来说他也是死路一条。

    几百年来,草原上受了这样的刀伤还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包括萧靖在内的寥寥几个小强。很显然,奇迹并不会照顾所有人。

    倒在地上的莫劼汗喘着粗气发出了巨大的“嗬嗬”声,像是在垂死时奋力吸气,也像是在放声大笑。不多时,他的身子剧烈抽动了几下,整个人也没了声息。

    扎尔玛全然没了刚才的癫狂,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哀求救命。

    凄惨的叫声得到了回应:脱里赤很快就走了过来,只是他没有什么关切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是凶厉的狞笑。

    “此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大汗,实乃罪大恶极!”脱里赤拔出佩刀大声道:“身为亲卫,你们还不速速将其千刀万剐?”

    无所适从的几个护卫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再没有犹豫,一个个怒吼着举起刀扑向了扎尔玛。

    几声凄厉的惨呼后,王帐又重归寂静。

    脱里赤满意地还刀入鞘信步走了出去,再没有理会还在大帐中的几个人。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

    十几步外的地上有一摊红色,他知道那是血迹。真正忠于莫劼汗的人都被干掉了,剩下的一部分是被收买了的,另一些则是首鼠两端、左右观望,不肯轻易下注的。

    这也不打紧。莫劼汗已死,这里的诸部自此群龙无首;就算有人想抗拒到底又如何,在利益和统治权的纠葛下,无论哪一根手指都不可能是将手攥成拳头的车舍里的对手。

    当然,他也不介意再料理一些冥顽不灵的人。

    脱里赤很想纵声长笑。

    从今天起,草原上换了新的主人,就算会盟还没有开始!

    瑞都。

    端坐在编辑部的萧靖将手中信丢到一旁,又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眼睛,却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墨迹。

    上午发行的报纸说了高滦县的事,可那一点点篇幅不过是吊人胃口、给接下来连篇累牍的报道打基础罢了。

    没想到,下午就有神秘人托镇子里的小孩送来了书信。信就两页,信封却厚得很,因为里面塞着一摞银票。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让镜报放方大人一马。信中的言语还算客气,不过有些地方也隐隐地露出了威胁的意思。

    “夫君想怎么办?”

    夏晗雪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她嗔怪着将萧靖的手按到了水盆里,又拿起手巾轻轻擦拭丈夫花猫一般的脸颊,莞尔的俏脸上带着嫣然的笑意。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迎难而上了。”萧靖嘿嘿笑道:“这些年我收到的求情信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最后哪一次理会了?这带血的银子咱可不能要,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送钱的人,要是找不到过两天就大张旗鼓地捐出去。哎,也不知道他们把你夫君当什么人了。钱财岂能动摇我的心志,要是有夫人你这样的佳人使个美人计没准还有点希望……哎呦!”

    小夫妻正在嬉闹,猴子猛然推门闯了进来,大声道:“公子,小人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