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此前的瑞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么这一刻风雨真的来了。
两日前,宫中传出了陈伯锐病危的消息。
自那时起,京城就进入了临战的状态无论白日还是夜间,这里多了很多兵马的调动,居民们经常能在半夜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知道又是哪里的人马被调到了哪里。
到了昨天,局势进一步恶化了。
先是一股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乱军直接冲向了皇宫,后来干脆演变成了几路不知是来逼宫还是来勤王的军队的大混战。
一时间,皇宫内外到处腥风血雨,大多数人都战战兢兢地躲藏着,生怕自己看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
然而,事情还不止于此有零散的乱军开始来到街上大肆劫掠,这些人不敢招惹有大量护院的豪门贵族,但普通百姓却遭了殃,听说一夜之间被祸害的人家有二十余家之多。
据萧靖收到的消息,曾有富于正义感的官差试图阻止乱军的胡作非为,但几句话过后他的人头就高高地飞上了天空
坐在山洞口的萧靖深深呼了口气,将手中的纸条扔到了火盆中。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谁敢相信数日前还歌舞升平的京城已经变成了“率兽食人”的修罗场
看着正在临时报社里紧张办公的众人,一股自豪感在萧靖心中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的团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战斗力
虽然瑞都的形式已经是一团糟,但镜报的发行却从未因此中断过,甚至三日发行一次的报纸还在这期间临时改成了日报。
虽然严酷的条件给报纸的售卖造成了不少困难,例如商家都不敢开门营业、城门在这几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也是关闭的但是,萧靖总有办法应对,每天都有很多瑞都人能拿到镜报:
比如夜里刮了一夜大风,然后大家早上一开门发现满地都是报纸什么的
虽然一些报纸无可避免的要被拿去当厕纸,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如果这天下还有人能在混乱中保持报纸的刊印和发行,那一定只能是镜报
想完了这些有的没的,他的心情又很是迅速地沉到了谷底。
这几天里并不是没有坏消息:邵宁这小子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事情发生前,萧靖提前为报社的每一个人做好了预案,确保大家能够第一时间到临时报社来集中,邵宁自然也不例外。
按理来说,长期住在浦化镇的邵宁是最不应该出状况的他又不涉及出城的问题,自己随便溜达一些时间都能赶到地方,这样的人怎么会莫名消失
可是,待其他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才发现唯独缺了他。
是不是他在路上出了问题那也不应该啊,如果说京城里刮着风暴,那么离京城有段距离的浦化镇最多下了点小雨,偶有几个心怀不轨想趁机搞事情的人也都被本地巡检和团练收拾了,治安跟平时相比差不太多。
起初萧靖以为这小子在玩深沉或者又在哪里骄奢淫逸,还笑骂着说等他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萧靖派出大量人手去搜索,夏家的人也没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就非常诡异了。
萧靖能看出来,虽然大家的脸上都表现得很轻松,但每个人都在担心着邵宁。
那小子在关键时刻闹出幺蛾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一定也一样萧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再去仔细彻查,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个消息”
送走了又一拨夏家人,心事重重的萧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混球,等哪天他又出现了,老子一定要让他好看
同一时间,京城。
如前所述,京里有不少安静的地方,但大都集中在权贵的住所左近。
在这其中,有一处很特别的所在。它并不像别的贵人的宅邸那样和许多差不多宏大的豪宅比邻,而是单独占据了一大片土地;尽管如此,它依旧如同飓风的风暴眼一般,虽然被各种乱象环绕却稳如泰山。
王府中,赵王殿下正在梳妆。
映在铜镜中的是一张清癯而英俊的面庞。任何一个纯情的少女看到此情此景都可能被镜中人迷住如果她们不知道这个身影背后有着怎样一个残暴的灵魂的话。
“啊”
当梳子梳到一处头发打结的地方时,赵王忍不住低声呼痛。
站在他身后正在给他梳头的侍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可是,她的一句“王爷饶命,奴婢知罪了”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暴怒赵王一脚踹出了屋子。
“来人”
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赵王自己收拾好了头发,又喊来了两个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女命令道:“为本王披甲。”
趁着王爷背对自己的机会,两个半大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向外望了一眼,又忙不迭地应了。
披甲有着无数道工序,历来就是一个细致活。
虽然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什么这么做,但她们还是密切配合着,想要尽善尽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否则,屋子外面那个被踹断了胸骨、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的姐姐就是她们的榜样
每当铠甲的某个部分被披到身上,赵王便是一阵心潮澎湃。
他想起了十年前,他的父皇把这身铠甲赏赐给他的情景。
那时,赵王听到的全是赞誉声:
父皇自豪地说着这个儿子与他年轻时如何肖似,几个平时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重臣也在一边说着“人中龙凤”之类的话,就连一向住在深宫不问世事的高太后都亲临现场,用颤抖的手摸着他的脸说着“好孙儿”
想着想着,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嘴角也噙起了冷笑。
十年,仅仅十年,这一切就全都变了
虽然他仍然过着这世上最好的生活,虽然他任然被无数人所敬畏,但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许多人或事物都与他渐渐疏离其中就包括他的父皇。
也罢
既然你不想给,那么我就亲自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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