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陆冲便收到了大火封住谷口的消息。
空中,箭矢仍在不停落下。虽然有些北胡人跳下马欲冲上半坡杀伤弓箭手,但大瑞人早有准备,潜伏在暗处的弩手放出的弩矢如割麦子一样轻轻松松地放倒了数十名北胡勇士。
人群中,陆冲声嘶力竭地喊道“谷中必有出谷的小道或藏身之所,速速去人搜寻,务必要找到尔等勿要慌乱,眼下只有奋勇向前才能冲出一条生路”
可惜,到处都是战士的怒吼、战马的嘶鸣,除了一旁的亲信,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听到他的话。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目眦欲裂的陆冲猛地拉满了弓弦,一箭射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大瑞弓箭手。
本汗是草原上的王者,是要君临天下的男人,岂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飞仙谷里
瑞都。
对邵宁等人的关押已持续了十余天。
这些天里董小雅姐弟倒没有受太多的折磨,只是苦了邵宁。
虽然在夏家的保护下没有人再对他用刑,但饥一顿饱一顿是难免的。最可怕的是看管犯人的差人分成了几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牢房外说话、制造噪音,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此刻,神情狂躁的邵宁瞪视着牢外的差人,似是想把他撕成碎片。
“公子这眼神怪怕人的,你我也算老相识了,不必如此吧”官差阴恻恻地笑了笑,道“小人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不知公子想先听哪个”
邵宁只是瞪着他,完没有开口的意思。
自讨没趣的官差也不恼火,只是自顾自地道“好消息嘛就是从今日起,不会再有人打扰公子了。只要不走出这间牢房,您想干嘛就干嘛,饭食酒菜也管够。呵呵,不知您满意否”
邵宁闻言一愣。这些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难道外面的情况有所变化,又或者萧靖已经回来了
差人很满意邵宁的反应。故意顿了顿,他才摇头叹道“可惜啊,好日子也没有几天了。知道为什么对您如此优待么咳,犯人在上刑场以前总要吃顿饱饭的,就算公子犯的是通敌的大罪,再过些天就要问斩了也一样”
什么
人都怕死,邵宁也不例外。满心惊诧的他脚下一软,踉跄着差点倒在地上。
自己虽然过了堂,却没有招供更没有画押,罪名是如何定下来的
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差人不禁哈哈大笑道“公子心中一定疑窦丛生,便由小人来为您解惑吧此事虽然远未结案,但已有人将因由上达天听。俗话说乱世用重典,国难之时当以雷霆手段行非常之事,谁还会等着仔细审结后再秋后问斩
前方战事正紧,京里若不杀些人以儆效尤,那些与北胡眉来眼去的人又怎会消停下来这种时候谁都救不了您了”
笑过之后,他又冷冷地道“公子或许有冤情,但谁让您被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上,又是谁让您跟了那萧靖呢罢了,咱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能吃能睡的日子不多了,您自便就是。公子保重,小人先走了。”
说罢,他满是怜悯的看了邵宁一眼,随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虽然紧咬着牙关不愿认输,但邵宁知道官差说的绝非戏言,报社的一干人等很可能成为无辜的替死鬼。
也不知萧靖怎么样了,难道他有了意外
莫非,这次真的玩大了
兴阳县城上,萧靖正做着最后的挣扎。
本以为陆冲走后对方进攻的势头会有所减缓,谁知留下的北胡军队反而像疯了似的加紧了攻城。几乎倾巢而出的胡人如浪潮一样涌来,在人潮的不停拍打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防终于走到了几近绝望的地步。
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了。萧靖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勉强抬起已然十分酸涩的手臂,举着刀冲向了下一处地方。
穿越来大瑞的这些年里,他经历了无数前生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事,尝过了许多的酸甜苦辣
他曾混迹于食不果腹的灾民之中,仓惶间几乎饿死;他曾受尽别人的白眼,却白手起家创立了镜报;他曾为无助之人大声疾呼,也曾为了爱情千里万里地奔走,更做了不少惊世骇俗的事。
在无比美好的洞房花烛后,他拥有了世间最好的女子,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说以前那个光棍一条的萧靖可以做到视死如归,那么如今他已有了很多的牵挂。一想到死,他的心中立刻充满了不舍与留恋,只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瑞都、回到雪儿和子芊的身边。
或许那时他就会被惊醒,继而庆幸地发现充斥着死亡与杀戮的战场只是一场噩梦。
可惜,这种念头在纷乱的战场上最多只能存在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并不是萧靖第一次面对死亡,但他还是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
我对不起雪儿,对不起子芊,对不起报社的同事们
自己若有个万一,她们会是多么悲痛欲绝
一想到这一幕,宛如刀绞的心痛就带走了他所有的怯懦。
不管情况如何艰难,我都要活下去,哪怕多一刻也好
飞仙谷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北胡的汗帐卫虽然死伤了大半,但也渐渐稳住了局面。伏兵的弓箭和弩矢有限,手里似乎也没有多余的猛火油;抛了一阵石头后,他们不得不冲下来与汗帐卫短兵相接,这就给了北胡人重整旗鼓的机会。
随着火势的蔓延,战场被分割成了数块,而陆冲正处在一条溪水的旁边。
借着火光,他看清了面前不远处那个年轻人的脸。
“原来还是老相识。”陆冲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在草原时对本汗无礼的就是你吧今天你能在此处截杀我等,不管成功与否都是一份莫大的军功呢。”
手持银枪的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军功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年头啊,讨个婆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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