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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三章 火烧敌营(下)

    火光将天空映红,无数的身影在升腾的黑烟下奔跑,金河对岸的营地火势正燃烧的剧烈,将这片天地拉入了火焰与杀戮的地狱当中。大量的辅兵慌乱的攀爬上栏栅,想要跃下时,箭矢嗖的一下穿透胸膛,惨叫着坠落到壕沟,或挂在了栏栅上。

    有的身影躲过一劫,跳入壕沟里,顺着坑道奔跑,然后爬上来,惊恐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响,朝黑暗的原野亡命的狂奔,不久被小队的狼骑追上,射翻在地。

    “骄傲善战的罗马人,竟会被打成这样……”斯蒂芬妮咬着嘴唇喃喃的说,目光望着火光燃烧下的大营,骄傲的雄鹰旗帜被火焰吞噬,掉落下来,眼角的余光不时看向大旗下名为绝影的战马背上,披着大氅的身影。

    不远的山坡上,白狼旗立在那边,狼骑护卫营头领李恪提着狼牙棒骑马警戒四周,夜风抚动领甲上的毛绒,公孙止不断给麾下的传令兵发出各种命令,目光偶尔会冷漠的看去原野上追杀的一幕,最终目光都注视着罗马人的营寨东面。

    “大秦人的军阵确实有可取之处,但也只能在西方打打。”传出一道命令后,空暇下来,他对身旁的赵云、典韦等将说起罗马,咧嘴笑道:“罗马重视步兵,骑兵大多靠蛮族骑兵拱卫两翼,有时也会作为奇兵切后敌人后阵,达到战术目的,若是他们对面的敌人,同样是西方的家伙,倒也厉害,可到了东方,纵横天山那边的北匈奴也能打的他们找不着北。”

    赵云眯起眼睛看了一阵,点头:“方阵、大盾、投枪用来推进确实不错,可惜投枪距离太短,而顶着大盾的步卒行动太过僵硬缓慢,匈奴、鲜卑善骑射,灵活多变,真要打起来,只需要将大秦人的两支骑兵缠住,再派轻骑袭扰对方阵型,将阵线拉长、拖散,步卒只能疲于奔命,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现溃势。”

    众将目光望去营寨东面方向,游猎的合围已成。

    拥挤、互相推搡的一道道身形涌出吊桥,有的被挤下壕沟,又爬上来,脑袋中箭仰倒回去。鲜卑、匈奴的轻骑层层叠叠来回奔驰交织,形成一堵移动的半圆将出口封锁,轰踏地面的步伐跨出,有人冲上前的一瞬,脖子、胸口甚至铁盔都钉入了箭矢,尸体扑倒下来,周围人声还在嘶喊,“不要停下,列龟甲阵,扎下队形掩护后面的同伴。”

    弗瑞腾西斯嘶喊的声音中,数名百夫长带着上百人举着大盾,踩踏过身边不少中箭死去的同伴,来到原野上,一面面盾牌在他们手中翻起重重叠叠的将身体遮掩在里面,密不透风般的徐徐前进,偶尔有裂开一道缝隙,投枪从罗马士兵手中掷出,将一名奔跑的敌人扎下马来,随后,对方又是一拨箭雨还击,噼噼啪啪钉在一面面盾牌上,弹开,或扎在盾牌上,极少倒霉的罗马士兵被无意插进缝隙的箭矢钉死,从盾牌下扑出来。

    更多的罗马士兵,数以千计的冲过吊桥跟在数列龟甲阵后面狂奔而出,呼喊、怒吼着冲上原野,扩散逐步稳下了阵势。

    锁奴在远处皱着眉头看着左右前后,甚至上方都遮挡起了盾牌的怪阵,箭矢少有能穿透进去,他看了看山坡那边的狼旗,咬牙竖起手:“撞散那个怪阵。”

    号角声吹响。

    交织穿行的鲜卑骑兵,分出百骑,他们仰头喝过烈酒,发出‘呼嗬’吼叫声,拍打坐骑,挺起长矛朝罗马的龟甲阵冲过去,另一边,南匈奴的同样也派出骑兵做出撞击的试探。

    奥卢斯在盾牌裂缝后面看了一眼,发出吼叫:“塞留斯人的骑兵来了,架枪——”声音落下传开,各个阵列里,盾牌与盾牌裂开缝隙,一柄柄短柄重矛伸出,原本光洁的长型阵列陡然就像刺猬一般,长满了矛尖。

    原本准备冲锋的鲜卑、匈奴骑兵吓得赶紧拉扯缰绳偏转了方向左右跑出弧度,饶了回去。

    “去通报公孙大首领,我们无法咬下这块骨头。”同样遇到这个问题的去卑也是派出了快骑朝山坡那边过去。

    罗马人做出变化的那一刻,山坡上的公孙止早已看在眼里,鲜卑、匈奴传令骑兵还未过来时,他在马背上偏了偏头:“锁奴、去卑看来还是存了私心呐,回去后,必然要让管宁和邴原去这两个地方多开汉化讲义才行。”

    “……做猎犬都做不好。”旋即,抬起手:“该你们上了,大秦的人和去卑他们见见我汉人骑兵是怎样打仗的。”

    “是!”

    赵云、华雄、典韦等人拱手,旋即各自回到麾下的骑兵阵列前,李恪单骑冲上前两步,挽弓朝天空射出一支响箭,整个山坡上躁动起来,铺开的骑兵方阵在一片肃杀中掀起喧嚣,马蹄轰轰轰踏出雷鸣般震动,朝那边厮杀的战场,直冲而下。

    响箭射上天空。

    去卑、锁奴在不同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下达命令:“收缩阵型,向后靠拢。”

    黑暗中大地仿佛在剧烈的摇动,盾牌后面,奥卢斯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吊桥后方,弗瑞腾西斯停下了正要发下去的命令,转过头,望向黑暗,有东西蔓延的起伏奔腾,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塞留斯人还有什么……放马过来!”他想着,随后,视线紧缩,头皮发麻的兜转马头,挥剑撕心裂肺的大叫:“转向,挡住他们——”

    火光照耀的范围,一匹奔行的马头露了出来,随后……一匹……十匹……百匹……数千骑兵推进了昏黄火光的视野内,从天空看下去,密密麻麻,前端奔驰的白狼义从是新兵,并不是作为冲锋用的,奔行了一段,陡然左右分开绕行前突,露出当中黑压压的两百来骑。

    铁链哗啦啦响起,抛飞在空中,左右的骑兵接住,扣在特制的马鞍上,形成两骑一链,精选出来的战马剧烈的翻腾马蹄,抖动着覆盖在上面的甲叶哗哗作响,马背上的铁甲骑士架起了铁枪,如同巨浪有碾碎一切的威势。

    华雄独骑在前,按下了遮面的铁盔露出凶戾的双眼,从马侧取过虎口刀一横:“山——”

    “破!”

    龟甲盾牌阵下面,奥卢斯瞪大眼睛看清,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重骑。罗马并不是没有这样的骑兵,但从未有像这般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骑兵与骑兵的铁链和大型刀刃,难以想象如果凿进人堆里,是怎样的后果……这一刻,他有点想念母亲了。

    “稳住——”

    他咬牙捏紧了手中的盾牌,就连手斧也丢在了脚下,双腿绷紧奋力的踩进泥里,身后的士兵紧紧的推挤着他,最前列的龟甲阵缩小了一圈,紧密的贴紧,短矛刺出。

    原野上分裂出来的重骑兵冲势已成,铁蹄翻滚蔓延开来,弗瑞腾西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交战的锋线,几乎张大嘴低吼出声,吊桥上无数的目光望着这一幕。

    “啊啊啊啊啊——”

    大盾后面,奥卢斯已经清晰的看见了敌人的战马,歇斯底里的呐喊,挣红了脸。

    下一秒,铁骑如潮水冲来,形成撞击——

    火光之中,怒涛触礁的巨响轰然在天地间炸开,短矛抵在铁甲上擦出火花,然后呯的折断,高速冲刺的巨大重量撞击在一面面盾牌上,然后碎裂崩飞,像是山岳崩塌,战马绊倒连带骑士飞跃空中,朝下方惊恐的身影砸下去,有人的身体直接在铁甲下化作肉糜,血水从缝隙中缓缓淌出。

    前排十来匹重骑硬生生的撞进龟甲阵列,人的身影、盾牌的碎片崩飞在天空,战马倒下翻腾着蹄子在垮塌的阵列挣扎,更多罗马士兵在撞击的瞬间,被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直接从盾牌后面拍飞出去,与后方的同伴挤压翻滚在一起。

    重骑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人颤栗,整个战场的天枰已经倾斜下来,纵然还有三个龟甲阵在后方,然而面对这样摧毁一切的力量,所有躲在盾牌后的罗马士兵,已经感觉不到希望了。

    狼嗥吹响在夜里。

    白狼义从绕行冲上来,开始追着零散的罗马步兵开始了屠杀,赵云直接挑飞了几名士兵,一名身形摇晃的百夫长举着兵器冲过来,他目光只是盯着吊桥后方的那道身影,抬手将冲来的身形一枪戳死。

    双脚一夹马腹,动了起来,如同狩猎的狼锁定了猎物,提枪发起了冲势,有涌过来的两名罗马士兵,想要阻拦,抬手就是唰唰两枪过去,将举着短剑的罗马士兵额头瞬间戳的爆开,仰躺倒地。

    拔枪的一瞬,看见华雄,冷声开口:“他是我的!”不等对方答话,马蹄疾驰,轰然杀入人堆,冲上吊桥,拥挤的人潮推搡的挥舞兵器、盾牌过来,俱都被挥舞的枪头像破布人偶般被打飞出去,纷纷朝左右的壕沟坠落掉下去。

    “啊!”

    弗瑞腾西斯作为军团的指挥官,不仅是作战经验丰富,个人勇武也是有的,此时也无路可退,他举起佩剑朝那名塞留斯将领冲了上去,发起了咆哮,挥斩。

    呯——

    金铁相交,剑锋可在枪柄上,赵云面无表情的冷哼,手中微抖,二次发力,将剑锋震的退开的一瞬。

    枪身在空气发出凤鸣。

    结结实实拦腰打在弗瑞腾西斯腰身上,他又是“啊!”的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被打的横飞,撞在营门上,震的木柱簌簌的掉下灰尘,落下时,冷芒轰的一下刺进他肩膀,双脚离地悬着,被钉在了上面,痛苦的惨叫。

    “结束了……大秦人。”赵云偏头,眼底寒冰般的冷漠。

    从天空俯瞰而下,人的尸体在地面上的骑兵追杀下几乎堆积起来,残缺的盾牌、散落的兵器铺满了视野,粘稠的血液四溢,有人还想爬起来反抗劈砍,随后被路过的几名新兵义从合力用长枪戳死,奥卢斯从一匹战马下挣扎的爬出,他右手断了,无力悬垂,脸上全是血,模糊了视线,摇摇晃晃的走着,看着许许多多原本该一起回去故乡的身影在东方这片土地上倒下了。

    “我们输了……”

    他陡然跪下来,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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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盛夏。

    长安的夜晚阴云堆积,像是有雨要下来了,电光在漆黑的天空偶尔闪烁,隐隐有雷声从远方传来。

    任红昌披着薄薄的纱衣,裸着脚站在楼宇上,望着苍穹片刻,对手身后的女侍卫吩咐:“卫觊不是说要有动静吗?这么长时间,为何没有消息过来。”

    “他刚来,就门外。”

    “为何不通知我?”任红昌那张极美的脸上,细眉微皱,吓得身后的女侍卫往后缩了一下。

    女子随即又浮起笑容,将薄纱褪去,转入屏风:“去叫他在侧室等我。”

    “是!”

    侍卫低头退下去。儒雅的青年听到那名女侍卫的话,皱了皱眉,拂袖离开:“我来是与她商议携陛下东迁的事,岂能如此无礼。”

    愤慨的身影走出两步,又停下来。

    卫觊一拳砸在护栏上,陡然折转还是走进了旁边的侧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