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字?”卫觊有些小小吃惊,苏宁竟然会给这么个家伙写信?倒不是因为他怀疑苏宁的眼光——在颍川遇到的那群妖孽,已经证明足不出凉州的苏小哥比他们还妖孽——而是因为苏宁这个妖孽竟然忽略了对方不识字这个漏洞。
然而事实证明,苏宁可没有犯下这样的错误。
典韦刚才看过的信件,是梁鹄写的,而苏宁写的信件,他现在才刚刚拆开。
没过多久,卫觊就从典韦的脸上,看到了一副痴迷的神情。
他很好奇,这厮究竟看到了什么?
甘宁也很好奇,他看到的东西不会和自己一样吧。
于是甘宁绕到典韦身后,只瞄了一眼他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竟然还真的一样,只不过人家这个是画出来的。
典韦毕竟是习武之人,就算书信上的招式画得再传神,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身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不过那人一声叹息之后,他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片刻之后,他将整封信都浏览完了,但却觉得还缺少些什么。
他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卫觊,但对方显然不解其意,最终还是身后的甘宁为他解释道:“他没画完,想让我们到凉州去参军,才肯将全部的招式传授给我们。”
卫觊一听,立刻就猜到了书信中的内容。
能吸引武痴的会是什么呢?当然是武术秘技!
“五虎断门枪?他竟然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传授给了你们?”
典韦有些不好意思:“这素昧平生的,就平白受了这么一份大礼,真是有些……嘿嘿……”
甘宁却不以为然:“这是给我们下的饵料,不过说起来,那些招揽武夫的官僚们,能够这么了解武人喜好的,的确是不多了。”
“没错!”典韦憨憨的笑着,“俺就觉得这人实诚,不就是做他部下吗?那有何不可!俺家哥哥早就说过了,像俺这种蠢笨之人,若是投了个精明的主家,说不定让人耍了还不知道呢?”
卫觊闻言笑出声来,就连文聘也是感叹:“还是心宽体胖的人有福气啊!”
一番交谈之后,典韦便跟着卫觊等人踏上前往济阴郡的路。
有人踏上济阴的路,也有人踏上汉阳的土。
杨丰,字伯阳,又名阿若,凉州酒泉人,少年游侠,以替人报仇解怨为业,在故乡得罪豪族而被迫离开。
原本他在历史上的轨迹并不为人所熟知,但他在苏宁这只蝴蝶的时空里,却已经走上一条青史留名之路。
自从在某位行商手中看到过《路透》第三期报纸,便想着到汉阳来参加渭水公司的护卫选拔。
按照他的武艺来说,胜出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对这规则有些费解,报名也就算了,既然是去应募护卫,自然要把姓名告诉他们,可是这个预试,这个分档又是怎么回事儿?
到了汉阳郡,草草完成报名之后,杨丰就开始询问起来,然而负责报名的干事却没多做解释,只说他去校武场一看便知。
杨阿若的脾性,是极其讨厌卖关子的。但是他离开故乡之后,需要一份生计糊口。如今即将寄人篱下,原来的脾气也只好收敛些了。
来到校场之后,杨阿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块宽大的木板,上面写满了长长短短的名字。
笼统的去看一眼,木板上半部分的名字稀疏零散,下半部分却是密密麻麻。仔细去看的时候,杨阿若才发现,木板的左上角写着两个隶书汉字:甲等。
依次往下看,还有乙等、丙等、丁等。
杨阿若现在看明白了,这是把所有人都分成了四等。
果然就听见身后有一名汉子朗声说道:“李堪,预试成绩甲等。”
——哦,原来这就是预试,而分档就是根据预试成绩划分的档次。不过,这分档的结果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还有,以他杨阿若的武艺,能够在这位考试官面前能拿到怎样的评价呢?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一声呼唤:“下一个,酒泉杨丰。”
关羽坐在长桌旁边,打眼瞅了一下杨阿若的报名材料,而后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位选手的身材比例,满意的点了点头。
杨阿若快步走到他的跟前,拱手问道:“我需要演示什么?”
“用你最熟悉的兵器,耍几个套路”
杨阿若拔出长剑,伴着烈烈秋风,顺势舞动起来。这秋风无形如绵,却又刚劲如刀,再加上凉州的野性予以淬炼,足可化作意见威力十足的武器。
然而在杨阿若的常见面前,棉花被剑锋切开,钢刀被妙招化解,至于凉州的野性,他杨阿若也不曾缺少。
他的剑法如同酒泉的狂沙,借狂风起于西北,而后附着于棉花之上,形成一股比秋风还要有力的沙暴!
这一套剑法演示下来,在场的众人无不呆若木鸡,就连关羽也是皱眉冥思,良久才站起身来,朝着苏宁最近传授武艺的小校场走去。
“出了什么事儿?”苏宁见他走来,脸上尽是思索的皱纹,不禁问道,“难不成今天又没遇到什么好苗子?”
关羽摇头一笑:“恰恰相反,我们遇到了一位绝顶高手,或许,甲级之上还应该再添一个等级。”
“是吗?”苏宁抿起嘴,“你确定有这个必要?”
“有,他的剑法堪称完美!”
有人的剑法是完美的,有人的阵法却是不完美的。
这一天,济阴郡乘氏县迎来了一位无聊的客人,从山阳郡巨野县赶来探望堂兄的李典。不过他来了之后才发现,堂兄李进比他还无聊。
“又在研究新战阵啊!哥你成天鼓捣这个,什么时候回去给我弄个侄子出来了?”
李进一巴掌抽在李典肩膀上:“俺都不急,你急甚。再急,就把你送回巨野,不弄出个侄子来,不许过来串门。”
李典哈哈一笑,站到李进身边和他一起看壮丁操练,半晌之后,半晌之后,他拍手称赞道:“真是好军阵,环环相扣,设计巧妙,不知兄长是从哪里弄来的?”
“从一个叫左慈的道士那里重金求来的。”
李典惊讶道:“竟然是他,怪不得如此精妙。”
听到堂弟的夸奖,李进却凝眉不语,他总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却又说不出来这阵法究竟有什么问题。
“是它太精秒了,所以有问题!”
这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从身后树林中传来,惊得兄弟两人连忙转身,顺手拔剑而出以作警戒之用。
却听那个声音说道:“你们不必惊慌,我是友非敌。”
说着,就见卫觊的身影从树林中闪现而出。
“在下卫觊卫伯儒,受人之托来此征辟李进,不知我这无知纨绔,是否走错了地方?”
李进见他一派文士风采,话语中又有几分名士诙谐,当下不敢怠慢,上前答道:“先生未曾走错地方,在下就是您要找的李进。”
此时另外一个李进,还在交州蛮荒之地待着呢。就算卫觊是个路痴,也不至于弄出五六千里地的误差来。
“没找错就好!”卫觊一挥袍袖,“那我们就先说说这阵法上的问题,再谈征辟之事。”
李进并没有听到“征辟”二字就激动,反而是虚心求教道:“请先生赐教!”
“你看这阵型,虽然环环相扣,但环环都很脆弱。若是有一猛将,只需一阵冲锋,击碎其中一个环节,就能让整个阵型顾此失彼,随后土崩瓦解。”
李进一听,终于想通自己为何觉得怪异,的确如同这位先生所说,是此阵法过于完美了。
环环相扣固然精妙,可就像长城一样,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精妙的链条也就断了。
断了的链条没有任何意义。它限制不了任何对手!
“先生真是高明!在下受教了!”
卫觊挥挥手说道:“我可谈不上什么高明之人,真正高明的人,在凉州汉阳郡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