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他们宋家哪来的那么多人?”冷征疑惑的自言自语。
马翼却比他更加了解情况:“宗族字第,氐人羌族,再加上那些小月氏的白眼狼,足够凑出三千人马了!”
一旁的苏宁问道:“这小月氏世受国恩,怎么会选择和宋家沆瀣一气呢?”
冷征倒是对其中原委门儿清:“陛下都已经穷的卖官鬻爵了,哪儿还有什么国恩给他们?”
原来是财政危机给闹的。那明年他苏宁就进一趟东都,甩出几吨金银铜铁丢给皇帝老儿,弄他三五个太守郡尉回来做做,就当赞助一下可怜的皇帝刘恒了。
也亏他还有这闲情逸致,后面追兵的射程都够咬到他的狼尾巴了。
如此奔行了差不多十多里地,他的这种情绪才慢慢消散,因为他发现,貌似冷征等人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打眼一瞅,好像只有前边的一片树林能暂时安歇一下,可那样的话,必然会被追兵赶上的,在这里被围攻的话,那就只有拼命一条路了。
拼命就拼命吧,再这样跑下去,估计连命都没的拼了。
于是他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凭此坚守吧。”
杨大眼撇过脸来:“坚守待援吗?等梁鹄,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关羽也是闷哼一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显然也信不过梁鹄的军事素养。
苏宁长叹一声,为那只老鸟在精神上递去一根烟,然后用意念打火机为他点燃,至于他知不知道猛吸一口以便引燃烟卷,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众人腹诽梁鹄的时候,一位瘦削老者的出现,瞬间把他们左右脸颊抽了个遍。
只听那位老者一边招手一边喊道:“有朋,再快点,到为师这边来!”
苏宁大喜过望。果然给老师发烟还是有用处的,前世学生生涯的坎坷是不是和这有关啊?那这辈子一定得改正哈,回去就给梁老师不上已核实体烟。
精神烟卷?有个毛用!
兴奋地带着众人跟随梁鹄绕过那片树林,来到斜后方的一座山求旁边,苏宁才发现,山腰和山丘下都占满了蓄势待发的士兵。亲爱的刺史大人竟然为湟中义从准备了礼物,真是出乎意料。
其实出乎意料的不光这一点,当他转过头去看向追兵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看似平静的树林中,竟然隐藏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这是谁的手法?竟然如此高明,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听到苏宁的惊讶,梁鹄很得意地说道:“我知道所辖汉军缺少精锐,所以去请了位统兵高手过来。那人是我的一位世侄,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叫麹义!”
苏宁听到这个名字,激动地又一次高呼某位葡萄牙球星的名字:“纳尼!”
这位后来在界桥之战等战役中大放异彩的将领,竟然是梁鹄的世侄,苏宁猛然间觉得两者有些画风不搭呀。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原本的历史上,麹义在早年间游荡于凉州,学习了不少羌人的战法,而后前往冀州发展,最早的记载是在韩馥帐下。
然而在这一过程之中,有一个老家伙的人生轨迹,却是和他相类似的。那个人正是梁鹄。
梁鹄在184年凉州之乱以后,被刘宏调回朝廷,不久出任冀州刺史。如果他们两人早有交情,那么在这一过程中,梁鹄的提携可能帮助麹义度过了最艰苦的基层时光。
至于历史上没有记载,自然是因为这等小事儿入不得史官们的法眼。他们的眼高手低,让很多史实模糊不清,以至于有些分类——比如苏宁专攻的技术史——之中,但凡只言片语,都要称之为珍贵史料了。
吐槽了一番古代苏宁之后,苏宁将注意力转向林中伏兵。追兵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伏击圈,而且看样子也没有察觉周围异状,还在闷头向前疾行。
林中指挥的麹义倒是挺耐得住性子,眼瞅着二百多份首级战功从面前呼啸而过,竟然不发一矢按兵不动,尽显一派大将风采。
苏宁带队翻身上马,这先头部队是麹义送给他的见面礼。虽然“鱼头”谁都不爱吃,但如今毕竟有求于人,就将美味的鱼肚子留给他好了。就当是见面礼的回礼。
一声狼王怒吼,苏宁挺枪出击,第一次将五虎断门的风采播撒在东汉末年的沙场。经过这些天的打磨,他已经对这套枪法有了更精神的理解,虽然距离童渊的境界还差很远,但算上力度方面的加成之后,已经能和张任打个平手了。
眼前这帮咸鱼,他还不放在心上。
转瞬间,他飒爽的英姿就已经在敌阵中起舞,就连林中的麹义也暗暗为之喝彩。
于他看来,这个苏宁和自己很有默契,倒不是友情有多深,而是对方很聪明,知道自己的伏击战旨在歼敌主力,肯定会放过先头部队,他问都不问就翻身上马迎面出击,自当送上“勇略“这一标签作为认可。
双方酣战一起,喊杀声就传开了。追兵的后续部队刚一听见,就二话不说赶来驰援,这下可把麹义乐坏了。他左手向正在嚎叫的苏宁竖了个大拇指,右手猛地向下一回,上千支羽箭就从树林中飞了出去。
那一刻,弓箭的尾羽在天空中化作阴云。苏宁忙中偷闲看了一眼,随后就给它下了个定义:“那是积雨云吧,还是人造的呢。”
人造的积雨云并没在天上飘多久,因为,人工降雨开始了。
降的箭雨!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各位阅文丰富的看官老爷自然不会陌生,如果非要给这一幕取个名字的话,那它应该叫做《刺猬是怎样炼成的》。
那些刚才还在空中翱翔的羽箭,以每平方米二十多支的密度,迅猛的覆盖了追兵通过的地区。人惨嚎,马嘶鸣,一时间喧哗无比,然而转瞬间就归于平静。
那些人马全部毙于箭下。
这动静之间的巨大反差,让临近战场的每个人都错愕不已,有不少人甚至停下了手中厮杀的动作,直到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众人才重新恢复了拼斗。
那年轻人说的是:“下马结阵,步战入林。”
区区八个字,就让林中伏兵们不得不面临一场残酷的近战。
苏宁恨恨的偷眼去看,发现这次的青年人依旧身着褐衣,与上次被射死的那个只有容貌上的差异。这让他隐隐觉得,这类人可能属于某个群体,而他们的作用,至少在战场上的作用,可能仅仅是传句话而已。
先前推测的,拥有大局意识的人,很可能并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不方便直接下达指令,但却威信素著的人。
如果他方便下达指令,就不需要别人过一道手。如果他不是威望素著,那让别人代传的命令,恐怕不会得到很好的执行。
这么一筛选,宋家当中符合条件的认可就不多了。
正此时,麹义等人出乎意料的放弃了林中近身战,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纷纷撤了出来,就在苏宁鄙视他胆小的时候,就见他一个手势,山丘上就多出了一片火把。
苏宁虽然还在厮杀,但已将这一切收入视野之中。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如他所料,待到更多敌人进入树林之中,麹义就又打了个手势,一排排火箭飞射而下,瞬间就引燃了一片大火。
苏宁知道火势为什么这么凶猛,既然麹义把大部分环节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想来不会忘记在树林中洒下火油之类的引火物吧。
这次闹出的动静,持续时间比较久,而且景象也比较惨,就连冲过来的先头部队也目不忍睹,仗都没打五就慌不择路的撤走了。
苏宁没有追击,他隐隐约约觉得麹义可能还有安排,那些在山丘上列好阵型的士兵还没派上用场呢。
于是他率队返回本阵,跳下马之后跑到梁鹄身边,问出了关羽褐衣青年的疑惑。
“那是宋老头的学生。”梁鹄摸了把胡须,“看来是那个老狐狸亲自来了。”
苏宁一听,老狐狸这三个字很好的对应了先前的策略选择,想来梁鹄的判断,基本上是错不了了。
一旁的冷征却笑道:“他们宋家不是羌人吗?怎么也学人家收徒了?”
“所谓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如今的宋家,岂可以羌人视之。”
冷征默然不语。
但麹义却走过来插嘴道:“其实宋家儿郎依旧羌习难改,只是出了老头子那么个妖孽。瞧瞧那个蠢材,终于知道离开冀县城那个是非之地了。”
苏宁本想和他见礼,认识一下这位谋划缜密的未来名将,但听到他的话之后,就下意识地移目看去。
却见宋建正带着几个随从,风一般从远处掠过,正奔向一辆包裹厚实的马车。
马车中,一名银发老者正颤巍巍地探出身子,想必他就是那位老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