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语嫣谨慎的收好遗诏时,赵祯已经在纵马疾驰,无拘无束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太好了,有的时候他真的想摆脱御座的束缚,但他大宋皇帝的身份却成为一条无形的锁链。
是个人都能看出官家的喜悦,禁军们第一次看到官家快意驰骋的模样,军中士卒敬畏皇帝的威严,现在皇帝就与自己在一起,而且还有如此豪放的一面岂能不让他们骄傲?!
彭七和李酒赵力三人紧紧的护卫在赵祯身侧,说实话官家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放肆的骑马射猎了,现在瞧见官家的模样,他们微微有些心疼,常人都能享受的乐趣到了官家这里居然略显奢侈,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官家慢点,俺们坐下的马儿可比不上您的龙驹嘞!”
赵祯哈哈大笑道:“朕的御马可是大食的宝马,虽不是汗血亦不输与它!”
李酒策马追上道:“大食的宝马到了官家的坐下可就是顶顶好的龙驹了,我等的战马岂可与官家的龙驹相比,官家今日驰骋颇久,还是会车驾中歇息吧?大军也要安营扎寨了。”
赵祯看着天边的夕阳微微摇头道:“不行,传令下去,马不停蹄,人不驻步,所有士卒皆乘战车向真定府开进!”
赵力听了立刻点头向狄青赶去,皇帝的旨意对他来说就是至高的存在,几个呼吸赵力便驱马来到狄青身边,此时他正和杨怀玉闲聊。
“狄将军,陛下有旨,入夜不扎营,步卒上战车,马不停蹄,人不驻步。”
狄青望了一眼杨怀玉转头道:“臣遵旨。”
待赵力走远狄青才开口对杨怀玉道:“陛下为何如此心急,如今冬雪未消,夜里赶路虽有公路相连,可依然危险啊!”
杨怀玉看向远处已经上了车驾的赵祯小声道:“陛下既然如此打算,其中必有深意,怕是辽朝的宋小乙又传来了什么消息,否则陛下也不用如此练习弓马了……”
狄青的指挥才能是相当出色的,但他的嗅觉却不那么灵敏,比他小上许多的杨怀玉都能看得出赵祯着急的原因,而他却反映迟钝了些。
听到杨怀玉如此说才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嗯,怀玉言之有理,官家站的高看得远,自然比我等知道的详细。”
此时的狄青反映过来,官家向来是从大局出发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下旨大军速进必有原因。
确实,赵祯早些时候便接到宋小乙从辽朝传来的消息,辽皇打算二月开春便向西夏用兵,意在温泉峰附近的乌兰木伦河之地!
这里的土地最为适合养马戍边,大横水和自河川从这里延伸出来,它是靠近毛乌素沙漠边上的美丽明珠,再往南去便是西夏左厢神勇军司所在的明堂川了。
赵祯仔细的查看地图转头对彭七道:“传狄青杨怀玉过来,哦对了,别忘了把曹玮也叫上,这老倌一路跟随作用可不小。”
“不过是他曹家贪图军功罢了,官家还不如让他留守京师呢!”
赵祯笑骂道:“你是不是傻,人家做质而来,看不清其中的深意吗?”
彭七微微一惊,连连点头退走,他万万没想到官家把曹玮带上的原因居然还有这一层深意。赵祯也是没办法,老赵家便是黄袍加身的武将,在自己御驾亲征之前,文臣玩了一出冒死上谏的好戏。
在庞籍,吕夷简的带领下,一帮参知政事拖着老骨头趴在寒风呼啸的嘉肃门前,别说是庞籍吕夷简,就连鲁宗道这个醇厚先生也来了,老狐狸丁谓和夏竦更是一并跪在那里,赵祯相信,要是自己不同意的话这帮人第二天就能去见先帝了……
果然收到消息的曹玮第二天便死活要跟随大军,那气愤的模样显然是冲着中书相公去的,但人家却不当回事,反而觉得自己做的对,个个骄傲扬起的头就像是胜利的大公鸡,气的曹玮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最后还是夏竦会说话,当着两府和赵祯的面说了一句:“曹枢密来的好,毕竟曹家对北伐很有经验嘞……”
有经验?!
曹玮当时就差点夺过金瓜武士手中的金瓜给夏竦开瓢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曹家跟随太宗北伐,战败而回,夏竦的话不就是说他曹家有战败的经验吗?!
赵祯坐在马车中看着曹玮的表情心中苦笑,这老倌到现在还是一副郁郁不畅的样子。
伸手指了指地图道:“朕收到密报,耶律宗真打算挥兵温泉峰直取乌兰木伦河,你们看看辽人和西夏人会如何动作?”
狄青和杨怀玉对视一眼,没想到官家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不但知道辽皇西征西夏,还得知了用兵的地点,这宋小乙在辽朝上京城可不简单啊!
两人刚欲开口,曹玮便说道:“越过温泉峰便是西夏的浊轮寨,只要辽人以迅雷不及掩耳夺下此寨,前面便是一马平川的草场,以浊轮寨为门户,辽朝的骑兵便可驰骋于明堂川,这对辽人极为有利,辽人多骑兵,且一人多骑,来去如风,迅疾如电,此战怕是对辽人有利。”
狄青微微点头道:“曹枢密所言甚是,辽人最喜这种平原作战,一旦攻入怕是如狼入羊群。”
赵祯笑了笑:“朕倒是不觉得辽人会有多大的胜算,而且这密报难免是辽人的惑敌之计,宋小乙虽然能干,可这情报乃是辽皇和整个辽朝的机密,其实那么容易便得到的?朕命大军急行就是以防万一。此时什么情报也不能相信,只能等待战机以图随机应变。”
众人点头,官家的话是没错的,此时所有的情报都不能相信,只有真的发生了才能肯定它是真的,难怪官家要大军速速赶到宋辽边境,此中深意要是官家不点破他们也想不到。
待狄青和杨怀玉离开,赵祯留下曹玮道:“曹玮你留下,朕有话和你说。”
曹玮惊讶的转过身子等待,赵祯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道:“此时又不再朝中,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不必拘于礼节随便坐下吧。”
曹玮躬身道:“臣不敢……”
赵祯知道他担心什么:“坐吧,车驾狭小,你总不能让朕仰着头和你说话吧?”
曹玮这才发现不妥,讪讪的坐倒等候赵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