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在腾冲军的护送下前往大理的乞蓝部,因为苏轼这个云南路转运使就在那里,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苏轼对乞蓝部相当看重,在这里开设了工厂,并且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建设。
此时的乞蓝部一片热闹的景象,交通是早已畅通的,这是从大宋拿下大理国后便开始铺设的道路,而乞蓝部对大宋来说位置重要,乃是一处重镇。
所以乞蓝部的交通条件很好,这也是苏轼选择这里作为开设工厂和接纳天竺百姓的原因。
无数的车驾出现在这里,高高的脚手架和滑轮组放置在工地上,大宋的工人们不断的操作着这些器械,有了趁手的工具,劳作的速度自然加快。
大宋的匠人们带来的工具使得建设的速度非常快,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建设根本不成问题,高高的龙门吊底部被安置上了车轮,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推。
有了这种滑轮龙门吊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乞蓝部的工地上共有十二部龙门吊,夜以继日的不断建设,一次最少能同时修建十二座厂房。
相对于原本的工坊建筑,大宋的工厂规模都是巨大的,高高的立柱被竖起打入地下,二十四根粗大结实的立柱可以支撑一个庞大的厂房。
高高的龙门吊先把立柱竖起,下面的人挖一个能让立柱稳定的坑之后,龙门吊便吊起巨大的石锤开始打击立柱的尾部,很快粗大的立柱被打入地下。
只要有了立柱,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修建墙体,用龙门吊钓上大梁,最后是铺设防水的苫布,这一切对于原本的大宋匠人来说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但现在却轻松很多。
一大片厂房就这样拔地而起,虽然还在建设过程中,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而这样的场面比比皆是,当甘地抵达之后便被这惊人的景象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苏轼在刚刚修建好的房舍前接见了他。
大宋云南路的现状就是这样,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毕竟大宋这么多年来的发展就从未停止过,对于苏轼来说算不上什么惊讶的事情,对与大宋的匠人们来说更是算不上什么。
但这一切对于天竺的甘地来说却是一副惊人的景象。
巨大的厂房和楼房拔地而起,高高的锻造塔已经建设到了一半,匠人们正在把巨大的铁锤安装到位,拉扯滑轮的号子不断响起,巨大的铁锤就这样一点点的抬高,抬高。
甘地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让人惊叹到说不出话的场景,即便是走出好远之后,他也忍不住回头观望那已经被高高吊起的铁锤。
他心中有个疑问,这样的铁锤用什么去抡起?
“你在此稍待,某去通传,非令不可擅动,免遭杀身之祸!”带路的腾冲军走到一处大院门口便回头吩咐一句,甘地立刻恭恭敬敬的开口道:“不敢,不敢!将军请!”
甘地之所以前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会说汉化,因为之前做过小买卖,他和宋人商贾之间交流颇多,时间长了也就学会了汉话,否则买卖根本就很难做成。
甘地并没有等待多久,只不过稍稍站了一会,腾冲军的军士便出来道:“转运使要见你。”
甘地还没来得及道谢,军士转身便走,完全没有一丝停留的迹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大院之中的转运使是什么此吃人的怪物。
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大院,门口立刻有小斯上前引领,甘地不敢多问,只能小心谨慎的跟在他的后面,只不过四周的一切给了他浓重的好奇心。
这是一处园林式的建筑,假山堆积,草木繁茂,流水潺潺,廊腰缦回,小斯引领他到一处水榭之上便退去,而此时甘地稍稍抬头,便瞧见一个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敢犹豫,甘地双手提到胸前,双掌合并但不贴合,犹如在掌心握着一片棉花,双手的形状就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再把手高高的举过额头,双膝跪地,以头接触地面,而双手依旧保持…………
“天竺吠舍甘地拉加拉尔塔,见过天差!”
苏轼在大宋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别说现在的大宋百姓个个体面尊严,便是外族在融入大宋后也早已没有了跪拜官员的礼节,不过外邦这样的态度令他很满意,最少是对大宋有敬畏之心。
“你先起来说话。”
甘地慢慢站起来,小心的打量着苏轼的表情,如同一个观察主人喜怒哀乐的奴仆,这些是天竺低种姓早已养成的习惯,他们天生就不太自信,并且畏首畏尾,喜欢观察其他的一举一动,担心自己惹怒了高种姓。
在甘地看来,苏轼这样的高官定然是身份高贵的,应该和刹帝利是一个等级,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
他在打量苏轼的时候,苏轼也在打量他,只不过和他偷眼望人的模样不同,苏轼是正大光明的大量,在看到甘地的手绳后便点了点头确信他的身份无误。
苏轼了解天竺人的习俗,手绳的位置,材质,缠绕的多少都代表了他的地位,眼下从甘地手上带着的棉布手绳可以看出他确实没有撒谎,是属于平民稍高的吠舍。
“你要见本官所为何事?”
苏轼不打算绕圈子,只有力量相当的人才有资格寒暄,当一个绝对力量的上位者和弱者对话的时候就没必要如此,反而会让对方产生有商量的余地的幻想,这样不好,也不够强势。
甘地再次施礼道:“卑微的我是来祈求大宋的怜悯之心,给我天竺难民以活路,毕竟是数十万人的死活,便是死去也会尸横遍野,山壑满溢!
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大国气度遍布天下美名盛世,大宋伟大的皇帝更是以仁慈怜悯闻名于世,如今我天竺难民食不果腹,甚至有人断臂而自食!如此景象不过每日之常事,易子而食者甚多!还请您给予援助…………”
这话说的让苏轼都头皮发麻,很难想像易子而食的景象,更难想象人怎么会砍掉自己的膀子来吃…………这要饿的什么程度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