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知道彭七所说的话是对的,慈不带兵,战场上若是一味的体恤士兵,这不是在善待他们,而是在害他们,所以彭七的治军一项严格,甚至有些时候严格的过分,但正是这样的严格治军才使得他的中军本阵在疯狂的契丹人冲击下仅仅战损五万人。
在某些方面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苏轼并非迂腐,他知道彭七练兵的意义,虽然磨刀的比喻有些冷血,但他也知道这就是事实,在出发之前官家就对自己说过战场是炼狱,是最有情有义却又是最无情无义的地方。
直到现在自己才有些懵懂的明白官家所说的话是什么含义,回首看了一样军中颇为疲惫却并不悲伤的将士,苏轼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苏轼知道自己该收拾行装了,随着耶律裴的二十万大军消耗的一干二净,这场中京道之战也该落下帷幕了,事实上这二十万大军并没有数战死,更多的人应该是被击溃逃走,或是受伤,或是被俘,反正真正战死的人数不会超过八万。
苏轼看着残破的大定府,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凄凉伤感的,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座城池将会被重新筑造出来,并且会比原先的大定府更加繁荣和繁华,更加宏伟和气派。
当然经过这两天的时间,大定府的易主给了宋辽之间谈判最大的变数和筹码。
大宋不单单是大定府之战胜了,更是中京道之战的胜利。
苏轼知晓,中京道不会再有战事了,剩余的那些州府对于大宋来说简直是囊中取物,杨怀玉的十万铁骑就在周边游荡,辽人的援军南下不得,也不可能在宋辽谈判的时候南下,否则这次谈判便会化为泡影。
当张俭以为他到达北平府北京城的时候才开始谈判的时候,事实上谈判早已开始,从大宋北伐开始的时候,宋辽之间的博弈便开始了。
苏轼微微抬头向着南方也是北京城的方向望去,彭七的飞鸽传书很快,而官家的旨意也不慢,从那时候开始,宋辽之间的谈判博弈就已经开始。
苏轼被彭七硬拉进了大定府,这座曾经如东京城一般繁华的城池现在已经满目疮痍,虽然城中的建筑并没有多少损失,但城墙却成了一片废墟。
这座辽朝的大都市现在正需要一个大宋最优秀的官员来恢复它的秩序和生机,所以彭七现在最缺的便是能管理大定府的文官,他要在大定府驻兵的同时,让这座州府城池恢复以前的模样。
毕竟一个没有多少城墙的大定府算不上一个重镇,而苏轼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前往背嵬军了,城中的凄惨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明白,衣不蔽体的人,浑浑噩噩的人,饥饿的人,呆滞麻木的人处处皆是。
这座城池虽然没有遭到大宋的直接打击,可在对抗大宋的过程中已经榨干了它的所有力量,城中的百姓为了遵守辽主的圣旨而不得已牺牲自己,口粮,淡水,衣物,甚至是生命,苏轼觉得他们就像是燃烧的蜡烛,最受什么都不会剩下,只有留下的血肉如同烧化的蜡
苏轼知道自己任重道远,但首先他要把大定府的状况向官家奏报,而要恢复这里的原先模样也并非易事。
城墙是最先要筑起的,没有城墙大定府就是一个笑话,它甚至连城池都算不上,现在大宋的军队最要紧的是继续扩大战果,以期在宋辽谈判之前夺取整个中京道,到嘴的肉岂有吐出去的道理
于是苏轼便开始担任这大定府临时的知府事了,这是战时的权宜之计,即便是没有朝廷任命苏轼也理所应当的担任,他要调动军中所有的劳力建设城墙,同时也要恢复这里的民生。
苏轼发现与其让军士做工不如让城中的百姓做工,以工代赈,这样既能恢复民力也能完成必要的工作,算是最好的办法,其实不用苏轼说,一些城中的守军就已经这么做了,他们把手中的活交给城中的百姓做,而他们自己则是把军粮分发给他们。
但苏轼觉得还不够,要做便要做的彻底,做的让这些百姓感恩戴德,否则岂不是达不到效果
于是大定府的复苏开始了,百姓们加入建设大军,开始对原本的大定府城墙进行建造,而苏轼觉得不光是要把大定府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就行了,要更大,更高,更强,因为这里很可能成为大宋的北方屏障。
而最高兴的人不是苏轼,也不是彭七,更不是打了胜仗死了兄弟的士卒,而是身在北京城之中的赵祯,当张俭上朝参见的时候,传捷的军士一路从北京城的城门喊到了乾宇殿。
“中京道大捷,彭帅攻克大定府,歼敌八万”
北京城随着这条消息沸腾了,城中百姓无不欢呼雀跃,这是大宋的胜利,是大宋这么多年来除了燕云之外的有一次胜利,同样也是庶民的胜利,因为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买了中京道的战争债券也意味着他们能在这次战争结束后赚的盆满钵满。
张俭刚刚参拜过赵祯,并且准备向赵祯递交议和的国书,但谁知道这时,居然有一个身穿红衣金甲的骑士冲进大殿,口中高喊“起奏陛下,中京道大捷,彭帅攻克大定府,歼敌八万,余者或降或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俭呆立在大宋的乾宇殿上许久,四周大宋的臣子在向赵祯祝贺之后便起身望着张俭窃窃私语,谁不知道他张俭是干什么来的,谁不知道辽朝就是为了议和才派遣他前来的。
现在大宋的一举一动打了他的脸,彻底占据了中京道的大宋已经完占了上风,辽朝还有什么筹码用来谈判如今的局势变了,在大宋夺取大定府之后就变了,议和的前提不是大宋夺取中京道,而是大宋向不向北再度进攻的问题。
赵祯稍稍体谅张俭,毕竟是一个上了岁数的人从辽朝的上京城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大宋,虽然不是大宋的臣子,但也是华夏的血脉,一声儒服穿在身上颇有大儒风范,说实话赵祯还真有点不忍了。
但作为统治者,大宋的皇帝,这种不忍也只不过是一种心情,该下手的时候赵祯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而且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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