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军来说,即便是弩箭无穷无尽,体力也跟不上,棘轮弩虽然采用了省力的棘轮结构,但上弦终究是费力的活,攒射之下也需要休息轮换,可辽人却扑面而来。
长枪手经过反复的突刺折断了,木质的枪杆外面包裹的铁皮犹如枯萎的树皮般剥落,陌刀手的刀墙被穿透,倒地的强壮陌刀手没能再次站起,而捉到手奋不顾身的营救也是杯水车薪。
相比之下,辽人的死伤便更为惨重,面对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不行,需要活生生的生命去填补,相对于大宋的板甲,辽人身上的盔甲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一丈长的陌刀携带呼啸的风声劈下,即便是有铁甲护身也如刀切豆腐一般被劈成两半,破甲的长枪更是轻易的刺穿,辽人骑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从破甲枪的血槽中奔涌而出,惨叫着滚下战马。
这一幕在血肉磨盘似得战场上随处可见,生命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张凌醒砍翻一个辽兵后还来不及喘息便觉得手臂一凉,一股扎心的疼痛传来,他瞧见了自己手握长剑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落在地上
行军司马受伤,将士们自然拼了命的营救,刘振率领中军赶来时,辽军并未退去,反而愈发的猛烈了,他们瞧见了刘振的帅旗,如同见了血的狼,不顾受伤的身躯拼命的突进,一旦斩杀宋军主将,此战定矣
基础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响起,这是辽人猛攻的信号,只要拿下宋军主帅,什么都结束了,也不会再有人死在宋军的刀墙弩箭之下
忽然间,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在为最终的解脱而战斗,和辽军相比,宋军将士也发疯了,因为他们已经看不到希望,甚至以死亡为这场折磨的解脱,这段时间他们的神经紧绷,高强度的对抗辽人已经快让他们的战斗意志崩溃了。
战死沙场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家中的妻儿父母朝廷会奉养的
辽军的铁骑越来越多,在战场上形成一片黑云向宋军所在裹挟而去,大宋的军阵一再收缩,甚至快要被赶到大滦河的边上,差一步便是滚滚的河水。
辽人的战鼓雄壮激昂,这是如野兽般发出的咆哮,促使着辽军向前,张凌醒看着自己少了一节的胳膊,血丝渗透了白色的纱布“老刘,咱们真的要战死这里了。”
刘振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呐呐的说道“某当让你随义军南下的”
张凌醒苦笑着说道“知晓,你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我不瞎,瞧得出来,咱们军中的将士一项是瞧不起文官的,别说我这个司马,就是那个被烧成木炭的粮草官也是在最后才得了将士们一声“好汉”。
可你终究是希望我成为武烈军的一份子,说来可笑,我张凌醒可没打算在武烈军待下去,本打算来边军走一遭,回了北京城便可如枢密院的文思阁,谁知这一走便走到了鬼门关阎王殿去了”
“你可怨我”
“怨但却不恨,现在连怨也没了,只是恨他娘的武卫将军马翎怎么还不来”
刘振在听了张凌醒的话后忽然就轻松了,只要不怨恨自己,终究还是进了武烈军“你也别怪他马翎,手里没有官家的半块虎符,行军司马能让他带兵来他娘的行军司马哈哈”
张凌醒先是一愣,随即跟着哈哈大笑道“对他娘的行军司马若是他马翎来了,我跪着叫他一声大人”
不知为何,仿佛是应了张凌醒的话还是怎的,充满野性的鼓声突然消失,战场瞬间安静许都,然后便是辽军的慌乱和宋军的莫名其妙。
叮当叮当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辽军的攻势猛然一滞,而张凌醒和刘振二人对视一眼猛然起身,张凌醒不顾伤痛,一把用左手拉住刘振道“你的千里眼呢快拿出来看看辽人本阵”
刘振哎了一声便从亲兵手中强过木桶,连上面的牛皮袋子都扯断了,架在胳膊下三下两下的便如猿猴一般爬上了一处瞭望台。
透过镜片,刘振看到的是一支火红色的军队从南面杀来,直捣辽军本阵,火光出现,爆炸声也出现了,这是宋军最熟悉火药弹的爆炸声
“哈哈哈哈”刘振仰天长笑,冲着张凌醒大喊“援军来了,武卫军来了马翎那个杀才率军直捣辽人本阵,就像是没见过小媳妇的汉子似得扑过去了”
地上的张凌醒长舒一口气,随即冲着刘振道“还等什么军冲击啊”
刘振兴奋的从近两丈高的瞭望台上跳下来,不顾两脚的酸麻大喝道“传本将军令,援军武卫已到,就在敌人的屁股后面,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搏他个封妻荫子”
随着刘振的军令,传令兵游走于军中传令大喝“武卫军已杀入敌阵,将军有令军突击,搏他个封妻荫子”
“搏他个封妻荫子”“搏他个封妻荫子”
最后一句话在军中传开,这才是重中之重,当兵是干啥的还不就是为了这个此战若是能胜,武烈军上下军功几何赏赐是必须的,官家说不得还真的要大赏搏他个封妻荫子可就不是疯话了。
于是整个武烈军就像是一支奔跑快要力竭的军马,屁股上被突然插上一刀,军中士气一变,开始奋力反击,由防守转变为进攻。
轻伤者迅速披甲投入作战,重伤者只要能站起来的便拿起弩箭支援,只剩下那些躺在行军床上实在不能动的士兵大骂袍泽装病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交代后事的样子,转眼便生龙活虎起来。
援军抵达作用十分巨大,给了辽人以打击的同时给了武烈军以希望,这种看不见的力量之强大,远胜口号的激励。
当原本已经被逼上绝路寻求解脱的人突然听到自己不用死了的消息,甚至还有更多战功封妻荫子的可能有多开心
军上下只有张凌醒一个劲的骂娘“现世报啊现世报这下如何收场嘞”
“行军司马的话可都记得”刘振整了整身上被砍破的盔甲,一边对亲兵问到。
亲兵们嬉笑道“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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