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有着一套不同于中原的制度,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即便是夺了燕云十六州之后也不能改变他们的习惯,南北衙制度便能说明一切,即便是在辽朝鼎盛实情,辽主依然很少久居上京城的皇宫之中。
辽人有着最早的一国两制思想,也有着后世仅见的四时捺钵,这些都体现了辽人与中原王朝的不同,在上谏的制度上也有着不同。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百善孝为先这句话在哪都通用,只不过诠释的方法不一样,在辽朝,若是不孝,家人便能祭出祖宗的牌位来,宗族的长辈坐镇,即便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都要低头。
对这一点耶律洪基恨得入骨
此刻的他几乎只穿了里衣坐在昭文殿之中,刚刚,就在刚刚,张俭和母后带着朝中的重臣闯了宫门,把自己从昭文殿的寝宫之中揪了出来,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谁都知道,可自己并没有因为留恋温柔乡而荒废朝政啊
只不过让他张俭晚上一天都不行吗
到底自己这个皇帝还是不是大辽之主契丹之王
一种被告了刁状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何母后不愿相信自己,而对他张俭言听计从非张俭古惑,母后会闯宫来到昭文殿
一种委屈又愤恨的感觉充斥着耶律洪基的心中,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反抗,祖宗的牌位,包括父亲的牌位就在面前,昭文殿并非是天家家庙,但地方宽敞却也容得下这数十面牌位。
母后穿戴了整齐的太后朝服,宝相庄严的站在前面,这本应该是自己站的位置,但现在,自己一声里衣显得不成体统,从始至母后都没让自己换上君王之服。
这是在惩戒自己,耶律洪基的心中委屈极了,门口传来若有若无的惨叫声让人觉得不适,那是俩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发出的最后哀鸣。
下令仗毙的人正是最前面的萧挞里,此刻的她再次恢复当初临朝摄政的风范,一行一动之间都有着本应属于帝王的威严。
族中的长辈已经念完祷词,带着面具的巫师也洒玩净水,耶律洪基此时终于能开始自辩了,但他却蓦然发现面对数十双眼睛无言以对。
自己确实留恋在温柔乡中,确实在皇帝的勤政之所荒淫,这是不争的事情,契丹人不屑于为自己的错误辩解,更不能在祖宗牌位之前狡辩。
萧挞里的话很简单,也很短促“吾皇可知错”
如此简单的问题却压得耶律洪基喘不过气,最后涨红了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朕错了”
随着他的话,昭文殿中的群臣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还服太后的管束,就不会出现什么事情,辽朝的朝局已久是稳定的,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决裂的这一步。
萧挞里点了点头“甚好既然如此,皇帝当听政,眼下昭文殿中皆是大辽的重臣,忠臣,他们说的话自然不会欺瞒陛下。”
说完,萧挞里便坐到了许久没有坐的垂帘之后,俨然一副垂帘听政的样子,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再次开始垂帘了,这意味着大辽的皇权不单单是皇帝一个人秉持,而是多了一个约束。
来的都是朝中重臣,绝大多数都是天家的宗室亲戚,否则岂不是在外人面前丢了皇帝的脸面
辽朝和大宋不同,外戚,宗室都能得到相当不错的差遣,官职也非常高,这便是辽朝的贵族统治制度,辽朝团结了一大批贵族,拢络了上层的人心,如此一来便是笼络了契丹的大部分人。
作为左丞相,张俭最先开口“陛下,宋人伐女真,其不在女真,而在我大辽即便辽东不失可女真的土地一旦落入大宋的手中,势必使我大辽东线不安南有大宋北平府,西有大宋宁夏路,若是东面在多一个辽东路,我大辽危矣”
耶律洪基笑道“左丞相过虑了,眼下不说大宋还没拿下女真,就算是拿下了,我大辽也可乘宋人疲惫夺取之,自太祖建国,便放任生女真,何也乃女真人难以驯服,凶猛彪悍,以女真人自治女真人为计。”
耶律洪基的脑子也不差,他早已有了打算,并认真的说道“朕放任宋人攻伐女真,乃是为了让宋人帮我大辽重获女真之土。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即便是宋人最后胜了又如何以女真人的彪悍必让宋人损失惨重,如此我大辽精兵强将可一鼓而下”
皇帝的话好似也有一点道理,可这次不光张俭不买账,连他的老丈人萧惠也不认“陛下,宋人从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当初宋人攻夏也是如此,看似宋军疲惫,可我大辽依旧只夺了后套之地而已,宋人却占据了整个西夏”
“那是因为我大辽勇士得了后套便不再寸进”
耶律洪基尖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咆哮,在他看来当初大宋与西夏一战,辽朝完有机会出兵给予宋人重创,但却迟迟不前,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国丈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否则自己将为大辽一雪燕云的前耻。
萧惠无奈的叹息一声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当初岂是他不想出战,而是而是皇帝自己被吓破了胆,御驾亲征是他自己的主意,谁知到了阵前被宋人凌厉的攻势给吓的胆怯了,最后止步于后套,现在却归罪与自己
可萧惠不能反驳,身为臣子,又是国丈,这时候指摘皇帝便是犯上了。
即便他不说,眼下的众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能瞒得了多久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法在说下去,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永远站在最高点,只要他不想承认的事情,只要他说对的事情,就没人能反驳
见众人不说话,耶律洪基再次为自己的“胜利”心中窃喜,这方法屡试不爽,缓缓开口道“诸位说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吧”
总算开口了,这话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打算听取别人的意见,众人没有别的要求,只要皇帝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就好,如此便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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