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的声音不小,最少张从质是能听见的,但他却毫不在意,而赵祯更是不去理睬,对于张从质来说,三才的身份依旧是个下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上,若是去刻意理睬,反而是自降身份了。
而赵祯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张乖崖,作为一国之君他对自己的臣子都有所了解,这个张乖崖便是其中一个,赵祯可谓是对他的事迹如雷贯耳,不光是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后世也是家喻户晓。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充满了传奇,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赵祯却是觉得愈发的神奇了。
乖崖乃是张咏的自号,取乖则违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之意,这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老子性格就是乖张,就是怪异,发起疯来自己都怕
赵祯不禁想起当初自己无意中看到的老爹奏疏,其中一个便是有人参奏张咏,说他性情乖张有失臣子本份上下尊卑的案例。
张咏不喜别人向他参拜,在大宋下官可以不参拜上官,但多数人为了礼数也是为了讨好上官往往会参拜行礼,张乖崖不喜,若是有人前来拜见他便让管事早早告诉人家不要参拜。
但有些人理解错了,反而是觉得张咏有意提示自己要参拜,于是在见面之后便大礼参拜,气的张咏大怒,或是跪下向客人磕了十几个头,或是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直到把客人吓得魂飞魄散,仓皇而逃为止。
更有甚者连自己的气都要生,说一日张乖崖吃馄饨,低头吃馄饨的时候头巾的带子屡次掉落碗里而,别人也许会把头巾解下,或是扣好,他却直接发怒,扔下头巾起身而去,顺口还对头巾说了句“你自己请吃个够罢”
这样的人若是在后世绝对会被人说是神经病,即便是在现在赵祯都认为他脑子有病,这并非是侮辱,而是可能张咏在精神方面有些狂躁症的先兆。
不过此人最让赵祯敬佩和看重的地方还在于他的所作所为,也许他是太过急躁了些,但对于百姓和治理地方却是极为出众的。
川陕四路为何成为大宋的织锦之乡这个群山阻隔道路难行之地自古便是祸乱贫发,额王小波,李顺等人的叛乱也在他的镇压下结束,虽然对叛军残忍,但对百姓却善待有嘉,甚至不惜溺杀太监王继恩的亲兵为民除害。
有能力的臣子自然会得到重用,太宗真宗两朝张咏都是青云直上,最著名的便是升州灭火一事。
不只是他生来自带的火属性光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本就具有侠义精神的张咏在中举之前偶遇黑店,黑店中尚有老幼数人,张咏斩草除根,杀得一个不留,呼童率驴出门,纵火焚店。
而大中祥符二年,升州失火,火势之大令令鸟雀飞逃之群遮蔽了太阳,往往从空中向下坠落,烈焰忽飞,狂风并作,人不及走,目不暇旋一顿饭之间,千室俱烬。
真宗遣使抚问,认为张咏在升州,可以不用担心。甚至下旨张咏莫要累着
这份旨意赵祯曾经见过,当时惊为天人
关于他张咏的典故实在太多,单单是赵祯知晓流传后世的便有两样最甚,一事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典故,为此他张咏一钱诛吏,还有便是为了方便川蜀百姓商贾而发明的交子。
可以说现在的大宋交子之所以如此流通,如此便利,和当初张咏在四川的推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是他为大宋的纸笔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赵祯看着眼前带路的张从质一时间觉得差异,这破败的门庭,这中落的门第居然是张咏家的。
难怪张从质的学识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只不过他为何屡试不第赵祯相信他的参加科举多少也能得个进士出身才对
一般的大户人家是不允许客人进入后院的,即便是关系非常好也少有邀之入院的道理,往往是让女眷出来见客寒暄而已,这便是顶天的尊重了。
可张从质却毫不在意,领着赵祯和三才便前往后院拜见继母。虽说是继母,可这位王氏却住着主母才能住的正屋,所有用度也是家中最好的,可见张从质的孝顺。
张从质把手中的纸包放在桌上,笑着对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说道“二娘,这是孩儿的朋友,前来探望,带了些好味的吃食,您尝尝”
王氏眼睛一亮“我儿从不带好友前来,我还以为你私交不行,如今却是我错了,快让我瞧瞧”
赵祯从这老夫人的身上看到的然是对儿子的关心和期盼,完不理会三才的拉扯,上前道“老夫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王氏笑眯眯的拉起赵祯仔细打量,随即脸色大变,伸手指着赵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双膝一软便瘫坐下去,张从质和赵祯大惊,赶紧扶起让她在床上堂下。
三才苦笑着上前,用手掐了她的人中,再用随身携带的清凉油放在她的鼻下和太阳穴涂抹这才把王氏换醒。
谁知她刚刚醒来便大叫道“未亡人王氏叩见陛下”这话唬的张从质在一旁愣住,自言自语道“二娘您这是怎的了哪来的陛下”
王氏随即开口道“陛下或许不记得了,老身是王家之女,表兄王旦去时,老身与女眷棚底之中亲眼见到陛下扶棺而行,天子圣容不敢忘却”
赵祯和三才对视一眼,居然还有这种渊源在其中,端是巧合的很,没想到张咏的继室居然是王旦的表妹,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而赵祯便更加惊讶与张从质的默默无闻,这货有着开国公的老爹,又有着王家的资源,居然没有出人头地,莫不是和他父亲一样执拗
转头望去,张从质却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点头道“这便对上了,果然是陛下才有的气度和学识。慎言拜见陛下”
直到现在赵祯才知道张从质字慎言,也只有关系极好或是面对上官的时候,才会报出自己的字让人呼唤。看来这货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依旧不愿说出自己的字号。
无奈的摇了摇头“莫要如此大礼,朕微服在外,便不希望被别人认出来。老夫人是张乖崖的继室,又是王家之女,生活窘迫若斯,为何不寻王家相助,或是上疏朝廷,即便是去寻北平府的韩琦也不会落魄如此啊”
王氏笑着摇头“老妇这里一切尚好,这二品诰命已然从朝廷拿了不少的钱财,如何贪得无厌只是慎言尚无进取之心,颇让老妇难过。”
张从质无奈说道“孩儿只是遵循父亲遗愿,不欲入朝为官而已,二娘何须如此。”
三才嗤之以鼻,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货还真是和他父亲一样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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