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笑起来:“直觉?也许子不语因为女朋友的死,受了刺激,从此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许默想了想,又有些迟疑:“也是,世间万物都是变幻无常,有时候一个人确实可能会骤然做出改变。”
这是五年的光阴,不是一天两天,子不语变成了什么样,谁又知晓?
“也许,子不语真的是密码杀手,齐韩手上的银链,埋入土中不久,也许就是子不语找到了齐韩的尸体,给她戴了上去……”
方若华摇摇头:“我觉得不像,如果我是子不语,五年来一心为心爱的人复仇,一旦找到爱人的尸骨,怎么还舍得她埋尸荒郊野岭?”
“这些,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查明了。”
这个案子也差不多到此为止,就算密码杀手没被抓住,也只能暂且搁置。
许默他们也不可能只盯着这一个案子不放手。
每天都有新的,无法侦破的案件增加,花费长年累月的时间处理一桩案件,根本就不现实。
到是十数天后,许默查出,当初从酒吧把齐韩带走,欺负过她的那些人,早在五年前就失踪了。
当时警方也接到了报案,只是他们那些人都是些大流氓,小流氓,本就是高危人群,警方查过,怀疑他们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欠了别人的债务,所以主动失踪。
每年失踪案数不胜数,警方也实在无法花费太多力气去找这些混混。
若非如今许默较真,非要把齐韩的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这件事已经无人记得。
方若华猜想,也许子不语失踪,和这些人的失踪,有些微妙的联系。
至于郝风那些罪魁祸首,也不知是不是密码杀手干的,他们当年做过的那些所谓的‘恶作剧’,全部被上传到网上。
一时间名声全毁,还有好多受害者的家属对他们围追堵截。
0那边反应,短短时间,郝风就报了三次案,说有人要杀他,最后当然是虚惊一场,但他自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吓得从窗户里跳下去,撞到了脑袋,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
这些人,想必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活在恐惧中了。
一转眼,数月过去。
暑假前夕,期末考结束,十九中的学生们也彻底解脱,就是比较看重学习的班级里,学生们也懒懒散散的。
谢明难得得了一日假期,所谓假期,就是可以回到课堂上正常上课。
再看见他那些老师们,同学们,谢明简直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连这些同学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明哥,怎么样,这回考完试需不需要去兄弟家避难去?”
中间的一撮头发红的像个鸡冠的某同学,一手搭谢明肩膀上,坏笑道。
谢明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鸡冠少年摇头叹气:“兄弟,你这几个月玩得痛快,天天奉旨不上课,得意的很啊,就是怕眼下这期末考试以后,你再吃上几顿竹笋炒肉。”
一开始,方若华的补习班在同学之间还有点名气,好多人关注,后来一见那些学生平时不上课,就躲在屋子里锁着门,还挂着厚窗帘,不见天日。
甚至连课堂测试,除了第一次月考参加了一次,后面的根本就没参加过。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起码也参与补习班有七八天,可几个人的成绩不光半点不见好,貌似还有些下降,一帮同学嘲讽了几日,再看他们悄无声息的,没半点动静,也就不怎么关注。
最多偶尔调侃两句,不用上课的高中生真是悠闲又自在,很是让人羡慕。
现在期末考到了,他们显然是参加考试,一帮同学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你们平时玩得那么疯,又不肯上课,现在跑来参加考试,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方若华的成绩没准也要退步,她最近也没怎么上课吧,好像就是数学和化学两门偶尔上一上。”
吵吵闹闹的,期末考试即将开始。
高中生大考小考,月月考,天天考,对考试都不陌生,也不怎么当回事。
高亮,田田,和林岚,却个个紧张。
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考场里想得不是睡觉,不是在答题纸上胡写乱画,而是真去紧张自己成绩。
这几个月,高亮硬生生瘦了二十斤。
林岚的指节磨出了一层茧子。
田田做的试卷,装订成册堆满了大半个书架。
他们中,有的必须从高小的知识开始补习,有的得补初中的知识,幸好才高一,高中教的知识还不算多,初中小学的又比较简单。
否则别说几个月,一年他们都不一定能把基础差不多补全。
高亮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坐也坐不住,坐十来分钟就想出去玩,两个小时学习就几乎发狂,再到如今,便是一整天没日没夜地学习完了,晚上睡觉做梦,还想着要背几个公式,念几首诗词,记几个英文单词。
吃得苦头,可谓是多了去,真正掉了好几层皮肉。
方若华也不心疼,好几次刺激他们:“便是其他从小到大认真读书的学生,智商平平之辈,想要考取名校,那都得毅力惊人,非掉上一层皮肉不可行,像你们,就算有我单独辅导,时时刻刻盯着,也得下笨功夫,死力气,熬掉血肉,竭尽全力,才有可能。”
名校,高亮还不敢想,但是苦学这么久,又怎能不想求一个好成绩?
最起码,也要对得起若华对他们的付出。
大家其实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应该说,越是他们这种自幼无人关心,无人在意的,对别人对他们真心真意的那点好,就越发看重。
高亮他们心思起伏不定。
谢明也一样,他噼里啪啦再翻翻数学课本,生怕自己哪条公式又不小心给忘了,大意失荆州,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此刻,S市温馨小区的谢家,谢明的父亲谢建党,也有那么点心不在焉。
他在想自己的儿子。
谢明小时候就淘气,不怎么爱学习,谢建党自己就上了个小学,字也认不全,后来自己做点小买卖,赚了笔辛苦钱,又靠着他姐夫的拉拔,在市里安定下来,买了房子,还在学校附近开了个超市,娶妻生子。
大富大贵肯定是没有,但生活也还过得去,不说小康,至少吃喝不愁。
他姐姐嫁了个好人,市内高中的副校长,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混得很好。
谢建党也就跟着沾光。
儿子出生,他也颇为喜欢,后来孩子学习不大好,他也不会教,他都想着,以后要是不行,还让谢明跟自己做买卖,开超市就是,日子也能过得去。
可嘴上不说,他心里,却未必没有遗憾。
“谢叔,怎么没去超市?”
路过刚买了造反回去的邻家大婶,一看谢建党围着楼道口绕圈就笑了,“偷懒呢?”
谢建党讪讪着应付过去,脑子里还在想他儿子谢明。
小明学习不好,那就是他的一块心病,这孩子也不是不聪明,就是贪玩,学不进去,而且偏科太过严重。
他也不会教,心里疼儿子,打是打不下手,骂也骂不出口。
最后没法子了,只能绝望,想着儿子将来跟自己一样,能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也就是一辈子。
他时常和别人说,有什么关系,人一生都是几十年而已,努力向上爬,爬到上面去,也是几十年,普普通通,也是几十年,都一样。
可真的一样?
谢建党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明白。
虽然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可儿子要是能认真读书,考上大学,学会更多的知识,找到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一辈子努力奋进,那样的一辈子,和稀里糊涂,随意地继承小超市,根本没有选择余地,为了生活只能如此,那绝对不一样。
只是他想得再多,儿子学不好,他光想也没有用,只能认命。
但是最近,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学校的老师要管教那么多学生,没心思搭理小小的,胡闹一样的竞赛补习班。
学校里的学生们也事不关己,并不多在意。
但谢建党是谢明的父亲,他的儿子又不住校,每天都在他眼前,他怎能看不出儿子的不同?
以前,谢明回家吃了饭就玩电脑,看闲书,或者出去打球,疯跑疯玩。
谢建党管不住自家小子,也就由着他。
可最近却不一样了。
儿子回家还是很晚,还是要开电脑,但是他每天去送水果和茶水,看见的不是谢明带着耳机打游戏,而是听视频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讲课。
除了听讲课,他还做题,做各种试卷,看的东西,他扫一眼觉得眼晕,但那肯定是正正经经的课业。
一开始,谢建党只以为儿子是一时兴起,没成想,一连好几个月,他儿子到像是学出了滋味,一天比一天更用功。
早晨起来,谢建党看着宝贝儿子着急忙慌地把试卷往书包里塞,结果塞满了书包不够用,不得不借用他的小行李箱来装,他面上不显,可心里那股子高兴劲,真是恨不得跑出去举头看天,大叫三声。
昨天小明说,他们要期末考试,特意晚睡了一个小时看书,好像有点紧张。
谢建党也不自禁地跟着紧张起来,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和儿子说考试的事。
孩子已经那么用功了,考好还是考不好的,就不要太计较。
能考出好成绩,他当然高兴,但是就算考不好,他觉得自家儿子也没必要遗憾,已经竭尽全力地去做,那就已经很好。
谢建党反复这么告诉自己,一天的工作都有点心不在焉,回家还是手忙脚乱地先做好了饭菜。
他媳妇身体不好,做饭的事向来是他做,正想着要不要去切个西瓜,就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车铃声,显然儿子回来了。
谢建党努力稳定住精神,不去问什么考试的情况,“小明,回来了。”
谢明气喘吁吁地瘫在沙发上,歇了半天,扑过去开冰箱拿西瓜:“西瓜,西瓜。”
一口气吃了大半个,谢明才喘了口气:“累死我了,今天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看错了题目,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哎呀呀,改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最后改对了没有,这么愚蠢的错误,回头肯定要挨罚。”
谢明咬牙切齿,有点不想去问方若华最后一道题的答案。
“不想了,死就死吧。”
谢建党赶紧把饭菜端上来,连声道:“对,对,考完了就不要想,赶紧吃饭。”
第二天去上班,谢建党听来超市买东西的几个学生说,这回期末考的试卷贼难,全市的高中都是一样的卷子,对人家一中的学生来说,这份试卷很平常,但是对十九中的学生,那好些题目和天书都差不多。
谢建党听完,心里也淡定不少,不去纠结儿子能考出什么成绩。
反正他决定,暑假期间要带儿子和自家媳妇出去玩,首先去看看长城,再去爬山,还有儿子最喜欢的动漫城也要去,一定痛痛快快地玩一回。
期末考试两天时间嗖一下过去。
考生们还没感觉出什么,老师们已经差不多把卷子都批改完了。
好像所有的高中老师都是效率极高的高手。
老师们批完了卷子,也有些疲惫,打了个呵欠凑在一起喝点咖啡。
“哎,很大一部分卷子也好批,看看这几份,从头到尾,除了选择题之外,都是空白一片,哎呦喂,真给我们当老师的省事。”
选择题那又用不着老师来批改,可真是再容易不过。
话里说着轻松惬意,但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老师们脸上多多少少带出些自嘲和讽刺。
无论哪个班的老师,拿到自己学生的试卷以后,都会升起一点冲动,把这些小混蛋的脑袋扒开来看看,看看里面究竟填充了什么豆腐渣。
自己辛辛苦苦教学这么久,完全没有成果,谁能受得了?
“也不能怪他们,这回咱们期末考用的是市里的统一试卷,一中,三中,七中都一样,对咱们的学生来说,确实是难了些。”
谁让底子不好呢,在初中的时候就都学习不怎么样,到了高中,能一瞬间学渣变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