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步履艰难地从‘桐花门’出来,满脸恍惚,回到家之后,抱住他一向威严的父亲嚎啕大哭:“爹,我一定好好学习,科举取士,以后认真做官。”
哪怕将来就只一辈子做一个七品知县,也绝不进桐花门当什么驯养员!
十一郎挺喜欢这个朋友,带着他好好把自家的幼学玩了一圈,逛过鬼屋,看过诸多宠物,可惜他运气不大好,没看见小倩,正赶上画皮在……画皮,没赶上卖萌的小妖宠,到看见毕方放大火烧得地如火焰山!
这人怎么受惊,十一郎还小,根本不知道,只知他不喜欢读书,就哄他说:“别怕,你要读书不好,科举不成,我就托阿方让你进我们幼学当学生兼任驯养员,以后也从七品做起,升官快!”
衙内大惊失色,回去就好好学习,可不知怎么的,害怕归害怕,却还是心痒难耐,每次十一郎邀请,他次次忍不住赴约。
实在是十一郎画的画太好。
尤其是在画室看到一幅八美图,仙女仙气扑面而来,鬼女的清丽让人失魂,妖狐他一见就怦然心动,就连凡间女子也是人间绝色,自有风情。
不光女人,连上面的美男子,都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骨肉匀称,形神具备,若画此美人的,肯画一画春宫,一定是绝世珍宝,价值千金。
不去管十一郎和小伙伴怎么玩闹,方若华坐在办公室里,陪她爸妈说话。
方肖和夏芬这些日子可没闲在浮空岛,除了需要配合自家闺女演戏的时候,其它时间都在大宋各地转,四处收些古董文玩,偶尔也会结交一二妙人,谈天说地,热闹一番。
“说是盛世太平,其实强盗横梁多得要命。”
方肖一路上不知遇见了多少回匪徒,若非这次有1275随时候命,他恐怕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很正常,以后都逼得皇帝不能不颁布《盗贼重法》。”
聊了会儿天,方若华就去图书馆看书,半路上遇见孙行知,还有孙行知的祖父。
孙先生见了方若华,想起那日方若华开玩笑漏题,还被他打趣了一回,谁曾想这姑娘居然是自家孙儿的顶头上司,此时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却是毕恭毕敬的,不只因为这位算是他的东家,更因为人家给了他孙子大好的前程!
在孙老丈的心中,当官那就是一步登天,方若华对孙行知,恩同再造!
孙行知到是低眉垂首,乖乖巧巧,一脸憨厚,看方若华的目光躲躲闪闪,把她逗得一乐,笑道:“行了,这回不扣你的分,以后小心些,看好了毛毛。”
“是!”孙行知松了口气,他宁愿扣月例银子,也不乐意扣分,放松了才想起正事,连忙道,“园长,路上碰见了白五爷,他老人家说请您去吃鱼,开封老字号的鱼铺又开张了。”
方若华应下,想起白玉堂,不禁好笑。
到现在为止,过了这么长时间,白玉堂还不知道所谓的白娘子就是指的他自己,每每到戏园子,必要寻白娘子,屡觅不见,甚至怀疑有人金屋藏娇,尤其疑心展昭,谁让展昭脸皮不够厚,听白玉堂问起,便神色异样。
不管这个,到是吃鱼,方若华很感兴趣,一想,口舌生津,论起吃,白玉堂那是绝对的老饕餮,舌头极为敏感,为他烧菜,哪怕烧的时候走一下神,他也能品得出来。
虽然是个煮碗粥也能煮焦的主儿,可是想吃美食,找他介绍再靠谱不过。
随手点了两个使役,换了身衣服,就去寻白玉堂,要是好吃,打包带回去给父母还有姑姑尝尝。
正好孙行知也无事,还想让翁翁尝尝美食,便自告奋勇为方若华赶车,一起出了大门。
1275其实也想吃,可他们有规矩,不能乱拿小时空的东西,只能过过眼瘾解解馋了。
顺手开了直播,每次有美食时,直播一下很能报社!
州西安州巷,原有一老字号的鱼铺,后来改为酒楼,但还是做鱼做得最好。
鱼铺的主人外号大厨林,是御厨的后人,年轻时时运不济,穷困潦倒,人到中年才痛定思痛,得亲戚帮助,练好了家传的手艺,又有贵人提携,去公侯之家做了几年厨子,出来了就在老宅开了鱼铺,只是到底亏了身体,没几年去了,留下一孙,据说得其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手艺到比祖辈还好些,只是为父守孝,已经三年没有开张,这才开门做生意,就被白玉堂闻香寻去,可见手艺的确是没有放下。
方若华到了地方,下了车,带着孙家子孙过去,远远就看到酒楼门前围了一群人,还有人在哭,白玉堂就立在不远处的石阶上,袖手旁观,到是一眼就看到方若华,招呼她过去。
看直播的粉丝本来不太多,这阵子方若华因为不急需钱,对直播不大上心,掉粉不至于,但活跃度真是差远了,这会儿白玉堂一露面,立时就惊起一滩鸥鹭,许多人刷字幕打招呼,各种求颜值。
“三妹终于诈尸了!”
“我家白五爷好帅!”
“闭嘴,别挡屏!”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刚从张秀那儿买的馒头,一会儿配鱼吃。”
张秀是个厨子,白案做得好,去年白玉堂途经开封,就说他是开封第一白厨,只是此时在别人家吃鱼,还惦记张秀做的馒头,也不怕挨打!
方若华失笑:“怎么不见展大哥?”
“还不是开封治安不好,强盗多,开封府的人都忙,听说前几日有个小童跪包府台的轿子,称自己的娘亲丢了,虽是个小童说的,展兄担心拐子作乱,正查问此事,今天似乎出了变故,刚才还在,没等到鱼,人就走了。”
他显然有些不满意,盯着前面吵闹的人,纵了纵眉头:“还没吵完,烦死人。”
方若华一笑,同样转过头去看热闹,别看人这般多,但想必不是大事,以白玉堂的脾气,最好打不平,若有大事,他不可能站在此地看热闹。
果然,是有个书生缠着一个衣着打扮很华丽的男人祈求,想买那男人新得的大鱼。
男人显然不缺钱,自然不肯卖,偏偏这书生不知犯了哪门子的毛病,苦苦哀求,目中含泪,甚至愿意倾家荡产!
周围看热闹的忍不住奇怪,这书生未免太好吃了些,一条鱼而已,何苦来哉!
“是高彬?”
孙老丈眼睛有些花,还是一眼看出来,那个衣着华丽的是自家老熟人。
高彬一转头,也看到她们,登时沉了脸,恼羞成怒,冲跪地不起的那书生怒叱:“滚蛋,实话跟你说,那条鱼我已经宰了。”
瞬间,书生脸色雪白,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