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处长踉踉跄跄过来的时候,方若华正和方肖一起,紧张地统计他们带来的这一批军用物资数量。
其实还是不大够。
方若华开了一辆雪地吉普,后面绑了两排巨大的雪橇,雪橇上捆绑木头拼出来的集装箱。
集装箱一部分是商城购买,另外一部分是在红楼的时候请木匠给做的,不是不想全买,毕竟商城出品,超合金,十分结实兼顾,拿回现代去卖个合金估计都能赚出好大一笔钱来。
奈何多买一个箱子就少买一部分粮食和棉衣,对如今的局势,总归还是物资比较重要。
在红楼小时空是能弄到不少粮食物资,但毕竟不方面。
商城采购的压缩饼干,一块能让一个人一天都不必再补充其它食物了。
就是大批量购买的话,太贵
都说古代粮食珍贵,买起来得出真金白银,让人肉疼的厉害,但让方若华看,她随随便便都能用手段从红楼时空赚出大笔的银钱,可在商城,她现在是只出不进。
苏哲听方若华说过他们直播时的打赏,能从商城买东西以后,特别恨自己,为什么每个月不少抽几包烟,少买几身名牌,少买两双鞋,如果把这些都打赏给三妹,那现在能换多少粮食,多少棉衣,能救多少条人命
方若华算了算数量,心中还绷着一根弦,棉衣差不多,粮食缺口有点大。
当然,这缺口是按照让人最起码每顿都吃饱这么算的。
如果想不光吃饱,还要吃好,那这缺口就更大。
她从商城里现在采买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都是比较一般的产品,能量很高,可是短时间内救急还行,吃多了其实并不好。
要是买更好的,钱又不够。
到是从红楼时空弄来的纯天然食材,是正经不错,看来要更努力一点。
军需处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每一根皱纹上都带着笑意,伸手重重地握住方肖的手“同志,感谢你们”
他浑身都在颤抖。
方肖也用力握回去,只觉得自己握着的简直像是一块儿冰。
下一刻,方肖用力把人一拖,拖进方若华刚搭好的帐篷。
军需处长
“你这肯定是冻伤了,身体不对劲,呼吸和脉搏都不对,提问也过低。”
方肖神色紧张,“你们有医生吗苏哲恐怕过不来,若华,带着药没有”
军需处长连忙摆摆手“我不需要,我身体好,还是把药品留给伤员”
方肖根本不听他的,直接扯了扯他身上破烂的单衣“行了,穿成这个样子在冰天雪地里急行军,不要说我看你这个老同志年纪不小,就是二十几岁的棒小伙子那也受不住。”
军需处长急得瞪眼,还要推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队伍里的物资实在太不够用,药品根本没剩下多少,现在都是靠一些以前晾晒积攒的中草药勉强支应,重伤员不要说消炎药,就是想给他们补充营养,都找不到多少精细粮食,最多每人多半把青稞面。
药品比粮食更缺。
队伍上两个军医为了药材,天天找他,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
这是他的失职,他的责任。
军需处长觉得脑袋发晕,脑子里想着缺少的那些军用物资,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周围战士们一下子就慌了,鼻头发酸,眼泪滚滚而落。
军长立在一边,目光落在老军需处长单薄的衣服上,许久,慢慢抬起手,冲他敬了一礼。
方肖指挥战士们把人小心翼翼地抬到木桶里,加入温热的水。
“揉搓他的四肢,我们带了药,静脉注射,最少注射七天,他这七天都不能动了。”
老军需处长的冻伤严重,但此时此刻,到还不至于太过危急,及时治疗,算是挽救了他的生命。
“我想请军医同志和我们一起,号召冻伤的战士们过来做一下处理。”
方若华此时才撩开帐篷的帘子进来,“还有外面的棉衣,还是请尽快第一时间发下去,我大体看了一下,大部分战士的棉衣都显得太单薄,棉花肯定是旧的,保暖效果不好。”
好些棉衣都硬得像冰坨,还有一些只有薄薄一层棉花,在这样的严寒里又怎么可能足够
也就是目前急行军,战士们都在快速前进,大家都在运动,大部分战士才能撑下来。
但是战士们不可能一直急行军,等安营扎寨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御寒衣物,那就是天大的灾难。
军需处长病倒,方若华只能先和将军的警卫员做一下交接手续,把分发棉衣的任务放下,自己组织战士们先前往宿营地建造雪屋。
眼下的环境,造雪屋御寒是最好的选择。
雪屋说得简单,但是也是个极费力气的活,幸亏如今热汤热饭都能供应上,让战士们加班加点地造雪屋才算是可行之策。
夜晚,军需处长已经恢复了精神,披着一件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不自在地整理了下棉帽子,心里还想着工作,但是军长下了命令,命令他必须休息。
撩开雪屋厚厚的布帘,军需处长脸上不禁露出一点喜色。
炊事班的战士们满面红光地围着火堆,正收拾一头大肥猪,那头肥猪可真是肥头大耳,连眼珠子都显得特别大,虽然是肢解了的,没有猪血,但是这头猪收拾出来,连骨头带肉起码得有四百斤。
寒风卷着雪花扑了他一头一脸,他此时却不觉得冷,到是因为这寒意高兴起来这一切,竟然都不是他在做梦,真好啊
整整一个月,方若华和方肖两个往返两个时空,一次又一次把红楼时空的各种下脚料往这里运送。
缺少一小段肋排的大肥猪,少去鸡腿鸡翅的肥硕老母鸡,大半只山羊,小半只鹿,还有看着卖相不好的各种蔬菜瓜果,甚至人参灵芝。
那些朱门贵族弃之如敝履的美食,方若华一点都不嫌弃。
只要能尽可能多的保全战士们的生命,她给这些人做一个月的厨师也做得很开心。
数日前,苏哲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连马教授在内,大家开了个会,还是决定再稍微等一等,一路送这些战士们离开雪山草地,自己等人再回家去。
最后苏哲一行人下了这样的决心,连方若华都没有想到,方肖也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这些孩子们受不了呢。”
这些学生可都是些九零后,甚至还有零零后,全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一代人。
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苦家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都把他们当小皇帝,小公主那样宠爱,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如今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平时哪怕咳嗽一声,当妈的还要担心好半天,现在这些孩子们用自己的双脚跟着战士们一起走路,忍受没有热水洗澡的不便,忍受毒虫蛇蚁出没,疲惫,伤痛随时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吃了出生十多年来从不曾吃过的苦。
方若华不只一次听到孩子们半夜里小声偷偷的哭,也不只一次听他们暴躁得像个受伤的小兽,和苏哲,和马教授,和其他同伴吵架。
他们是真的受苦了,可半个月过去,他们有机会马上回到温暖的家,回到爸妈身边,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反而犹豫起来。
一犹豫就是两天,开会的时候,除了几个生病的病号需要马上回家,其他人竟然做了不走的决定。
“我答应教小疙瘩数学,一本数学课本刚讲到三分之一,我准备给他写一本通俗易懂的教材,课本留给他,让他自学就好。”
马教授也笑“孩子们繁体字认识的少,总不能让他们给战士讲简体字,我的扫盲识字班不可或缺,我必须得留下,至少再留一阵子,好歹培训出几个老师也好。”
方若华能如何,只能支持了。
等到真真正正必须离开的那一天,苏哲和高敏带着一群孩子哭得眼睛都是肿的。
大家的书包,课本都留给了自己交的朋友,虽然这些东西全是方若华准备的,不是他们自己的。
苏哲最喜欢的围巾留给了老高,最喜欢的机械表给了梁小山,他的淘宝款真皮钱包和皮带都给了小疙瘩。
怕老高他们不收,苏哲写了封长长的信,把东西都塞在包里,留了下来。
其他那些每天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从来不知道信件为何物的孩子们,个个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长信,还按照特别标准的信件格式来写,他们写作业如果有现在的认真程度,恐怕当家长的都要高兴得跳起来。
能留下的全部都留下,苏哲一行人就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小时空,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第二天
战士们发现了他们留下的东西,还有一封封长信,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首长们笑道“总有一天还会再见,我们不会忘记这些同学们为我们所做的。”
很久很久以后,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成了教科书上的课文。
这些课文里总免不了留下了这一批特别的身影。
苏哲等人留下的手稿,也在很多年后被公布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小疙瘩活到了九十岁,九十岁那年,他把保存得很认真的真皮钱包捐献给博物馆,只说找了一辈子,竟没有找到这个钱包的主人。
九十岁的小疙瘩心性豁达,在春节晚会上露面时,虽然满嘴的牙都掉了,说话漏风,却还是高高兴兴地道“哥哥,要是你能听得见,我要告诉你,你留给我的皮带管了大用,后来我们遇到了危险,弹尽粮绝,我就把它煮给首长们吃了,很有嚼劲,吃了四天才吃完,也让我们保住了生命。”
幸亏苏哲没听到。
要是他听到,他得逼问自己买皮带的那个淘宝卖家,把这皮带的来源讲得清清楚楚,至少得确定,这工业产品不至于吃坏了人吧。
苏哲一行人回到自己的家,一时恍然若梦,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只是,依旧有后遗症留下来。
那些特别挑食,一会儿不爱吃青椒,一会儿不爱吃胡萝卜的年轻学生们,每次吃饭都把碗舔得一粒米也剩不下,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和刚刚用洗洁精刷过的也没有多少区别。
而且,他们看到家里人剩饭剩菜,就心里不痛快,总忍不住唠叨两句。
以至于在学生家长中造成了巨大的恐怖气氛,人人担心学校里不给自己的孩子吃饭,为此家长们还杀到家长委员会,杀去学校,强烈要求参观食堂。
愣是把学校里一批擅长出奇制胜的食堂菜高手大妈们给吓得,再也不敢做那些新奇菜色,至少苹果炒青椒这类食物,可能要绝迹一阵子了。
折腾许久,没有发现大问题,学生们又一口咬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想要爱惜粮食,每一粒粮食都得来不易,应该爱惜。家长们这才半信半疑地让这件事过去。
方若华那个直播间的水友们也发现,本来都是战友,但是自己内部出现了小团伙,以苏哲为首的某些人,每天按时给三妹打赏,也不算多,有时候十块八块,少数时候还有百十块的。
打赏完还千叮咛万嘱咐“多存钱”
水友们“”
这里面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小秘密
苏哲等人却是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半点,毕竟三妹说了,再她没有得到完善的解决办法之前,如果直播间的秘密被大规模地泄露出去,引起轰动,那么直播间就被查封,就要被关闭。
所以,哪怕心里再痒痒,为了还能继续跟着三妹走遍无数的时空,去见证那些或者神奇或者平凡的真实故事,他们也得安抚自己的蠢蠢欲动。
不过,方若华已经找到了自己能跨时空直播的法子,只是因为钥匙的能量不足,暂时还不完备,再过一阵子,只要她不担心自己在现代社会的安全问题,暴露不暴露的,到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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