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热干面,刘浪就和周大鹏等人分开。他们还要赶回汉口机场准备下午的转场南京明故宫机场。
当然了,相对于大部分用两条腿走路的陆军步兵,飞行员们的待遇在这个时代还是很优厚的,尤其是他们还要为委员长侍卫长的专机护航。汉口机场自然是早就有车在规定的地方等着他们,虽然不是未来电影电视中拉风的美式吉普,但有辆卡车代步,也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刘浪则和柳雪原先是去了一趟汉口医院,王世和的行程安排是8点钟去看望刘湘,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已完事了。
背着大背囊的陈运发和曾经水早已在医院门口等着刘浪了。
刘浪要跟刘湘辞行,并将缴获自晋东前线日军少将指挥刀送给他当临别之礼。
此一去,叔侄二人都要走上战场,不知何时能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刘湘的病,乃是内疾,在国内无法医治。虽然刘浪早已提议他去美国或欧洲动手术,但固执的刘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刘浪也知道,先前是川省局势未稳,光头大佬一向虎视眈眈,刘湘不敢有须臾大意,到后来日寇陈兵华北,整个中国战争的阴云密布,他更不可能离开。
就算刘浪知晓曾经时空中的他会因为战局连败之忧在三月后死于己身重病,业已无计可施。做为第七战区和第23集团军司令官,如果长期因病呆在后方不至前线,别说全国民众看在眼里会说刘湘这个四川王贪生怕死,就是位于前线的第23集团军亦会士气低迷。
刘湘,就是病得再狠,也得去往前线,哪怕是死在前线。
站多高的位置,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这二者是密不可分的。
而就算是刘浪自己,这次能不能从危机重重的淞沪战场乃至他必须倾力一战的南京保卫战中活着归来,他也没有任何把握。
哪怕是独立团现在已经补充1300人的北方老兵,如果再加上正在从四川星夜向武汉疾驰的一个补充步兵营,全团兵力高达5500人,几乎相当于一个满编步兵旅,可谓是兵强马壮。但在双方兵力高达百万的战场,就算是个兵力超过3万人的满编军,也不过是条小杂鱼,对于整个战场,起不了太大作用。
进入十月下旬的淞沪战场上,中国军队每一天的伤亡,就几乎相当于一个步兵师的编制被取消。
在医院没有呆的太久,叔侄两人甚至也没怎么说话,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
手拿着刘浪送给他的代表着晋东大捷的日军陆军少将军刀,刘湘虽仅仅只是拔刀出鞘一半,也没做仰天大笑状,但眼中露出一丝说不出的得意。刘浪这个侄子就不用提了,这一战,他川军可是没少立功。
有此缴获之军刀,总算对一个多月前慷慨激昂送川军出征的川省数千万父老有个交代了,这才是刘湘最为开心之事。
至于说叔侄二人即将一前一后赶赴淞沪战场,刘湘反而没有长篇大论慷慨激昂讲述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亦没有说川军之战术,仅仅只是说道:“此淞沪一战,不必执着于常胜,无愧于心即可。决战,在未来之南京。”
显然,包括刘湘在内,已经并无多少有识之将对淞沪还抱有信心。
但刘浪也只能默然叹息,淞沪,现如今是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不光是为了那位的面子,而是淞沪之后,首都南京已经是一马平川。如果能依托几条防线层层抵抗,倒是可以撑上一些时日,只是,就怕兵败如山倒啊!
那曾经时空中的一幕幕,在刘浪眼前划过。这,才是刘浪必去淞沪的理由。
只是,就算亲如刘湘,刘浪也是不能说的。
双方简单行罢军礼,叔侄二人就此告别。
刘浪,下午即飞南京,等着和正在沿着平汉线南下再转津浦线转向东南的独立团会和。
刘湘,将在一周后参加完由山西运归武汉两名将军遗体的国葬祭奠之后就率驻扎在武汉的第23集团军余部赶往南京周边布防参战,第23集团军唐式遵杨森部已有部分兵力抵达淞沪。
武汉行营何主任虽然人很豪气,但心却很细,在上午刘浪出门的时候就问过刘浪今日的行程,知道他会在王世和探望完刘湘之后会去向自己的叔父辞行,故而专门安排了一辆车在汉口医院等着送刘浪去机场。
为了保密,没有专职司机。在刘浪抵达医院之后,早已等在医院里的一名少尉把钥匙交给刘浪就离开了。由陈运发担当司机,曾经水坐在轿车的副驾驶位子上,很警惕的将轿车车窗的布帘全部放下,不让人能轻易透过车窗观察到车内的情况,而自己却是透过布帘的缝隙观察着轿车行进路上的一切。
武汉已经连续发生几起要员被日寇间谍刺杀案件,自打进入武汉下了飞机,两名特种兵就已经提高警戒等级。他们两个可都知道,独立团没谁都可以,但独独不能没有刘浪。
若是刘浪出了什么事,看似强壮得惊人的独立团,很有可能就此四分五裂,战斗力大幅度削减。
这其实也是刘浪的无奈之处,在独立团成立之初,百废待兴,为了推行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他们无法理解的一些训练和战术布置,为了令行即止毫无反对的声音,刘浪只能是极为强势的独揽独立团所有大权,所谓的独立团其余高层在他的军令面前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可以说,独立团,就是姓刘的。
哪怕是经历过几次大战,独立团从团副到步兵营再到特战大队及炮兵营、辎重连、工兵连一些辅助部队的各主官们都爆发出自己的惊人才干,尤其是像张儒浩、唐永明、刘大柱、凌洪、周石屿这样的,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但,他们都无法取代刘浪在独立团的位置。
刘浪若是一去,无论谁坐上独立团主官的位置,那帮骄兵悍将们没有服气的。可能也就迟大奎这个一直跟着刘浪的老人,又有赵二狗、凌洪、刘大柱等人支持可以坐一坐团长的位置。可受天赋之限,迟大奎的军事指挥才能,指挥一个步兵营甚至一个步兵团或许还行,但指挥独立团这样的近乎是合成兵种的大步兵团,甚至还要像刘浪那样极擅于合纵连横联合友军对整个大战场有决定性的帮助,那可着实难为他了。
如果把独立团比喻成一个人,刘浪就是大脑,其余诸军官和其麾下之兵就是其强壮的躯干和四肢,刘浪这个大脑如果一旦完蛋,那就万事去休。可以说,只要刘浪还活着,就算他不参与指挥,同心协力的独立团就能爆发出百分之一百的战斗力,若是他完蛋,独立团还能保持一半的战斗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已经不是刘浪所能控制的,这是人性之必然。
哪怕他现在已经有意识的在培养独立团诸军官独立作战的意识,比如在晋东作战中,特战大队参与作战的模式他也就在大战之前和俞献诚商量并制定,到后来几乎都是特战大队内部在自动执行,不管用那种方式,只要达到刘浪的战术战略意图即可;刘大柱率领刺刀营,周石屿率领敢死营,凌洪率领磐石营,刘浪也只是下任务,抵达战场后如何打,都是由他们自己布置。根据战后的战果看,他们各自都做得很好。
可是,终究还是有些晚了,他们终究对刘浪的依赖意识还是太重了。包括这次知道刘浪要亲身赶赴太原授勋,一众独立团高层们对陈运发和曾经水两个尉官可是交待又交待,大意不过是他们死可以,团座长官死就绝不行。
还在中国的城市而且还是在距离最前线达近千公里的大后方重镇,曾经水就如此谨慎就是明证,刘浪也忍不住揉揉拧得有些生疼的眉头,他必须得让他们都接受他不在的日子。
和日本人的战斗,必须不能少了谁就不行了,这是属于整个民族的战争,少了谁,都得打下去。
“小水,昨夜,我的军令执行的如何了?”刘浪冷不丁地问了一个让坐在后排托着腮凝视着窗外的柳雪原有些不解的问题。
当然了,听刘浪说是军令,柳雪原很聪明的继续保留原来的姿势,哪怕刘浪并没有丝毫隐瞒她的意思。
如何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她的工作,是把那些令人敬佩的男人们的故事记录下来让全国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们知道。
一直全神贯注开车的陈运发亦是咧着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有曾经水微微一呆,脸上涌出几丝尴尬。
偷偷瞄了一眼恍若置身事外的美女记者,“咳咳,长官,这个,到南京我再向您汇报吧!”
倘若是说完成或是没完成,柳雪原自然不会关注,但这模棱两可……
“咦?”柳雪原这下却有些奇怪了。
刘浪既然能问,自然是可以让她听的意思,怎么着曾经水这个家伙还遮遮掩掩上了?而且还貌似有着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女人的第六感多灵敏啊!美女记者瞬间感觉出其中定然有猫腻。
猫腻真的不小,而且很大。
刘浪刚才所说的军令,不是让曾经水去搞什么侦查也不是搞什么警戒。当然了,如果非要说是特种作战,应该也算“特种”作战的一种。
某团座只是在和唐永明一帮旧部酒杯交错之际给曾经水下了一道军令,命令他去看看随同刘湘一起还留在武汉的彗星中尉。
而且,某团座还特地看了看手表,给曾经水了五个小时的时间,并且找唐永明借了一辆车归曾经水使用。
小少尉在满堂校官的哄笑声中跑的比兔子还快,至于说他见了答应只要不战死就嫁给他的彗星中尉后做过什么,自然是谁也不知道了。
反正,在五个小时后,曾经水准时的出现在陈运发面前,并前往刘浪第二天清晨即将抵达的陈家小院进行警备任务。
以猥琐如浪胖想来,刨去路上来回所需的两个多小时时间,还剩下的两个多小时,足够执行“特种作战”了吧!
如果他不傻的话!
当然了,无论怎么看,像只小公鸡一样昂首阔步的曾经水少尉都不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