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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堂内所做的人群明显分成了两个派系,面露愁容的是马克思主义的追随者们,他们发现自己被蒲鲁东已经和其他的资产阶级民主派们结成了同盟。他们反对以工人为主导的暴力革命,幻想通过阶级调和来达到共存的目的。而蒲鲁东主义者们一脸欣喜,老宪章派也通过私底下的接触,决定联合起来先搞死马克思主义者,然后双方在协商制定纲领,操控工人国际组织,并且将马克思排挤出革命的队伍。
就在众人意味即将美梦成真之时,方才离开会议片刻后又回来的蒲鲁东失去了之前洋洋得意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面如死灰的惨状。他向众人传达了一个噩耗,蒲鲁东暂时退出这次的工人国际代表大会。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暂时退出工人代表大会,承蒙各位的关照,再见。”
他甚至没有解释任何原因,就直接退出了会议,留下一群人一脸懵懂的愣在原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上一秒还是胜券在握的自信,这一秒就全盘皆输了?
刚才脸上还是一副愁云惨淡的马克思主义者,在这一刻眼神中突然有了光,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然而却不知道给予他们希望的人,此时正站在圣马丁堂大理石柱背后的阴影中,打量着整个会议场合。
随着蒲鲁东的退出,整个会议场瞬间爆炸了,然后流言蜚语像洒满天空的白色纸张一样,如同病毒一样的侵蚀着所有一切。
拿破仑突然下令代表了所有在巴黎活动的蒲鲁东主义者,并且将蒲鲁东和巴枯宁视为反帝国造反者,并且下达了通缉令。
马克思疲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他拍了拍恩格斯的肩膀,兴奋的说道,“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
“嗯,这场胜利真是及时雨啊。”
恩格斯语重心长的看着一旁的加里安,对方也恰好抬头望向自己,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夜之间,蒲鲁东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灰飞烟灭,原本他甚至差点就拿到了参议院的政党派系权力,现在只能四处拍发电报,将剩下的人员从巴黎撤离出去,另做打算。
蒲鲁东现在只能躲在伦敦的一幢公寓里,颓然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功败垂成。
“一切都完了。”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我输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
作为蒲鲁东忠实的追随者,巴枯宁却并不这么看待,“至少我们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我已经拍发电报给巴黎,将加里安参加革命党密谋的事情散布出去,到时候拿破仑三世要是知道自己身边潜藏着一个内鬼,他的下场怕是比我们更惨。”
巴枯宁流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既然加里安借助拿破仑三世的手除掉蒲鲁东,那么他们也同样上演借刀杀人的戏码。
不过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加里安和拿破仑三世之间约法三章的卧底秘密。
“巴枯宁,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蒲鲁东咬着手指头,皱眉说道,“那个加里安,不是一个普通的作家,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变节者。”
倾向阶级调和的民主派失去了蒲鲁东的主心骨之后,纷纷开始转向支持马克思主义者。墙头草被风压向另外一边之后,只剩下宪章派孤木难支撑,只能向马克思摇旗投降。
就这样,马克思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反而获得了共产主义国际的绝对领导权。后来的教科书上描述马克思和一众同志战胜了资产阶级民主派倾向的蒲鲁东,宪章派和布朗基主义者时,幕后最大的功勋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与此同时的巴黎,一场血腥的恐怖正在进行着。警察和宪兵粗暴的砸开了大门,将蒲鲁东的支持者们从床上拖下来,直接丢进了马车。一些还在睡梦之中的家伙完全没有料到大难将至,被残酷的拖拽着,拖到大街上。
一时之间,整个巴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承载着皇帝愤怒的蒲鲁东支持者只有一个下场。
处决。
之前被驱逐的革命党跟蒲鲁东主义者的下场比较起来,他们简直是奇迹的幸运儿。
内政大臣佩尔西尼正乘坐马车,前往杜伊勒里宫的路途中,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被强制与家人分离的蒲鲁东主义者,在妇孺儿童绝望的哭声之中,宪兵和警察凶神恶煞的押解犯人,扬长而去。
望着反方向逐渐远离的马车,佩尔西尼叹了一口气。
一夜之间,活跃的蒲鲁东主义者就消散殆尽,他们之前甚至与“自由联盟”达成了一致协议,允许蒲鲁东主义者们进入议会议员,然而他们还没得意多久便惨遭逮捕。
逮捕蒲鲁东主义者给之前的共和派反对党们敲响了警钟,很多人认为这是拿破仑三世放出的信号,他已经忍受够了布勒伊公爵府邸背后的小动作,如果谁还敢轻举妄动,蒲鲁东的下场便是他们的下场。
共和派的西蒙,奥尔良王朝的梯也尔,天主教势力的蒙塔朗贝尔,都顿时偃旗息鼓,不敢造次。
可以说拿破仑三世外交笨拙,内政一般,但论起杀人,手握军队的他可是轻车熟路。
皇帝在暴怒。
佩尔西尼甚至能感觉到杜伊勒里宫的上空阴云密布,云层之中夹杂着电光火石闪耀的暴雷。
不过他今天前往杜伊勒里宫,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手中握着一份电报,这是伦敦的一位友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上面记载的内容足以让火冒三丈的拿破仑三世头上再添一把干柴,燃烧更旺。
“加里安参加了工人国际代表大会,巴黎政府内部出了一个叛徒。”
“哎。”
内政大臣佩尔西尼闭上眼睛,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嘴角甚至有若隐若现的弧度上扬。
“没想到,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