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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琢磨

    散场,观众走出戏场大门,这个新开的戏场自称剧院,但大家还是习惯叫戏场,只是与别处的戏场不同,演的皮影戏让人难以忘怀。

    今日是戏场开业大酬宾的最后一天,票价打了五折,从明日起便恢复原价,可许多人都意犹未尽,心知琢磨着一定还得再买票看看。

    自己一个人可不行,还得带上亲朋一起来看!

    “如何,如何?那《倩女幽魂》,声乐够劲吧?”

    刘三得意洋洋的说道,见着几位都是不停地点头,他指了指一旁排队入场的观众:“别看明日票价恢复,可要看的人决计少不了!”

    “可是这么多观众,那戏场挤得下么?”

    “是剧院的剧场!”刘三消息灵通,自然知道一些内幕:“这个剧院,足足有三个剧场,他们演皮影戏的优伶,有七队,都能演《三国演义》和《倩女幽魂》!”

    “七队?那多出四队去哪里演呐?”

    “傻瓜,有四队是轮休替补啊,你想想看,我们在台下看戏都累,他们在幕布后面演戏的,一天下来岂不是更累?更别说万一哪个角色头痛脑热上不了场,那戏还演不演了?剧院还挣不挣钱了?”

    “可若是分成七队,会不会有的场次好看,有的场次不好看?”

    “没那回事,人家天天排练的,都一样好看。”

    一行人有说有笑,回味着方才的剧情,故事让人难以忘怀,而声乐更是让人记忆犹新。

    对于外地人来说,可能皮影戏里说的黄州本地话听不太懂,但那幕布上剪影的动作,还有各种烘托气氛的声乐,也能让其入戏。

    开场时那让人吓得哆嗦的“呜呜”声,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还有各种妖魔鬼怪出场时的渗人声乐,让人回想起来还浑身发凉。

    “你们今晚会不会不敢上厕所?哈哈哈哈哈”

    刘三笑道,见着几位强作镇静的样子,他十分自得,所谓帮闲,得伺候有钱人消遣快活,对方高兴了,赏钱自然就不会少,那就得城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西阳城不像江陵或者安陆、襄阳,原本默默无闻,若按数年前的样子,想做帮闲也没机会,因为根本不会有多少外地客商来西阳消费。

    如今就不同了,黄州百业兴旺,各地客商纷至沓来,这些有钱人多少都会在西阳或者巴口住上几日,那么平日里就得找地方消遣,所以帮闲们的机会就来了。

    因为有了“炒菜”,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食物,故而西阳饮食别具一格,让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客商食指大动,而现在又有了精彩的皮影戏,那可真是能让有钱人欲罢不能。

    好吃得能让人咬掉舌头的菜肴层出不穷,不说鱼,光是鸡、鸭、鹅、猪都能做出各种美食,城里和巴口港的许多酒肆,都有各自的独门菜色。

    还有各色糕点、小食,也是别处没有的,让人轮着吃上数日都不带重复。

    光有吃的还不够,得有好玩的,乐坊当然是必须有的,而参军戏也少不了,巴口港那处戏场就是其一,吸引着在巴口港暂住的客商,生意好得不行。

    正所谓有钱一起赚,西阳城里的酒肆、茶肆、乐坊、戏场,与帮闲们有“合作”,帮闲们帮店家带来客人,店家回馈帮闲一些“介绍费”,大家互惠互利,鱼水交融。

    这个剧院也不例外,登记在册的帮闲头头们能够优惠价拿票、预订包厢,而刘三就是其一。

    想拉起队伍做帮闲,领头的必须让西阳商家知根知底,因为必须作为保人对其名下的帮闲们负责,一如码头上的装卸队,都得有人牵头,未经登记不许做。

    这样的人,得是黄州或者临近州郡人,一旦出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要能管得住手下,能真的负起责任,所以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登记的,而一旦登记成功,就有资格与各位店家合作。

    店家和帮闲之间的各种合作十分灵活,加上必然大热的皮影戏剧院,可以想像,他一旦顺利拉起队伍,那么“钱途”就不可限量。

    现在就拉起来了,过阵子便可以开张!

    赚钱,赚更多的钱,在西阳城买田地买宅院,纳几房妾,生一群儿子,给老刘家开枝散叶!

    想到这里,刘三不由得哼哼起来,“妾曾见,庭院玉树莺声晓,湖畔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这是方才所演《倩女幽魂》之中,女鬼小倩向书生的哭诉,这位生前原为一家大户的嫡女,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奈何家道中落,命运多舛。

    父兄去世,家产被夺,走投无路的母亲,将其卖给糟老头做妾,未曾料迎亲队伍遇到山贼,她被贼人凌辱后弃尸荒野化作白骨。

    身怀怨恨,化作女鬼,后为黑山老妖控制,专门勾引男子供其食用,结果遇见了一名书生,芳心暗许,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再为虎作伥。

    人鬼之恋,让人唏嘘不已,刘三被剧情深深吸引,虽然知道这歌对他有些不吉利,但还是情不自禁哼起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一直默默走路的柳宽,听得这哀怨歌声,不由得身形一凝,渐渐落在队伍后面。

    “柳兄弟这是怎么了?还没回过神来?”

    “啊?啊没,没什么”

    柳宽忽然支支吾吾起来,说要独自走走,刘三豪爽的拍拍他肩膀:“无妨,可记得住处怎么走?”

    “记得,记得”

    见着柳宽匆匆离去,有人担心的问道:“莫非他想单干?”

    “不会,柳兄弟是个有往事的人,想来是方才触景生情。”刘三颇有把握的说道,示意其他人继续前行。

    他琢磨过柳宽的来历,这位既然能读书识字,看上去又颇有见识,想来是哪个大族的子弟,然后因为变故,家道中落、流离失所。

    所以一听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自然悲从心中来,要去四处走走平复心情。

    姓柳,莫非是河东柳氏的哪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