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琅的督导下,施福找来了两个水师统领,十个千户,宣布了立刻向方原投降的军令。
这些指挥使、千户个个面面相觑,一日前说要造反的是施福,如今大伙全都上了船,施福又要投降,这不是置众兄弟于死地?在场的中高级军官没有一个愿意投降!
施琅见众人还想反抗,厉声道,“摄政王天兵已至,你们以为凭一个火炮母舰编队就能负隅顽抗?简直是笑话!”
“我问你们,你们自以为依仗的火炮母舰维修的材料从哪儿来的?钢架铁板从哪儿来的?衔接的胶水从哪儿来的?若一年不维修,你们这支火炮母舰能用多久?!”
众军官是沉默不语,施琅的话是一语中的,这些材料全是由方原派专人提供的,以大明的工艺,根本无法仿制。若不维修,这艘火炮母舰顶多只能用上一、两年便会荒废。
一个指挥使仍是不服道,“反都反了,哪里还有活路?左右是个死,我们绝不束手待毙!”
施福叹声道,“这次造反之罪,我一人担了,与你们无关。”
施琅也沉声道,“只要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向摄政王投降,今日之话只入我之耳,绝不会传到摄政王的耳里。”
众军官打也打不过,已被逼到了绝路上。既然施福愿一人担了,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两个水师统领,十个千户齐齐下跪,选择了投降。
施琅令施福和两个水师统领袒露着上身,背了荆条,上了战舰,向方原负荆请罪。
余下千户的官员以上,在郝摇旗的特战军控制下关押在军营,等候处置。
施琅出马不到半日,就将施福等谋反的军官带来了战舰,一场箭在弦上的战祸消弭于无形,方原是十分满意,对施琅大加赞赏,“老五,好,很好!你立了大功,再加封苏州府一千亩地。”
施琅拱手谢恩道,“老大,施家犯下了滔天罪行,老大不追究我的过失已是万幸,绝不敢再要赏赐。”
方原望着匍匐在地,不敢说话的施福,对这些谋反的军官,方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冷冷的道,“施提督,你在郑芝龙属下是什么官?在我属下又是什么官?”
施福颤声道,“摄政王,我在郑芝龙手下是六品的水师统领,在摄政王手下是二品的水师提督。”
方原缓缓的道,“我对你不薄吧!给了你们闽广地区的军权,从未干涉过你们南部军区的事务,你们为什么要反?反了,你们还能出兵北上,将整个南方全吞了?!”
施福连连摇头,将所犯的死罪一五一十的如实招供了。
方原凝神倾听了听了施福的供述,总算是清楚了他们造反的原因,并不是有多大的野心,想自立为王,甚至是割据闽广。而是有了重案在身,畏惧方原正在实行的严酷国法,只能铤而走险的选择造反。
若是其他轻点的罪行,方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奸杀几百人,致死几百人的案子,在历朝历代,都是滔天罪行!
方原气得是浑身发颤,厉声道,“施福,你们竟敢草菅几百条人命?!简直无法无天,让我怎么宽恕你们啊?!”
施福低了头道,“摄政王,这些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民,而是走私集团啊!”
方原冷冷的道,“什么走私集团?!说清楚些!”
施福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的大哭道,“摄政王是不知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在闽广,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全部参与武装走私,欺瞒官府,抗拒追捕,横行无忌。这些村子是男女老幼尽数武装,每个村子至少是数百的暴民。官府的衙役根本不敢进村捉人,只能请求军队出马镇压。这些刁民连军队也敢抵抗,不能不大开杀戒啊!”
“这些刁民,面对官府、军队时,一个个犹如恶狼一样无法无天;等真正被镇压了,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变成了被欺压的百姓,叫着嚷着要去凤阳反告一状。”
“摄政王,这种刁民该不该杀,该不该抓?!”
方原听了是默然不语,施福所言非虚。在穿越前,广东某些地区就是以血缘为纽带,以村子为组织的集团犯罪,贩毒、诈骗、贩卖妇女儿童,警察去了也进不了村,进了也从村子里带不走罪犯。
真正被政府镇压了之后,又开始组织水军去网上喊冤,一个个的装无辜,制造舆论压力。
这些集团犯罪的刁民,在方原看来,就是真的该死!虽然施福的军队镇压手段残酷了些,事后更是犯下了奸淫的罪行,但却罪不至死!正如之前吴之屏所说,若一味纵容百姓,打压官府、军队,那谁还敢真的秉公执法,军队、官员人人都当鸵鸟算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暴民也不可能来欺负官员、军官,只能去欺负一些更弱小的百姓。
方原望向了施琅,问道,“老五,你审问过了,这是实情?!”
施琅点头道,“是,老大,其他的指挥使,连同捉拿的十个千户,全是这么招供的。”
方原深嘘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疏忽,一个致命的疏忽。
那就是,无论古今中外,对军队的管理,和对民间的管理是不同的。军队是十分特殊之地,这里是数万,数十万热血汉子的聚集地。
这么个特殊群体,若要求他们有血性、狼性,那他们就是案件高发人群,纵然军纪再好,不违法乱纪也是不可能的。
若剥夺了他们的狼性,按照正常法律,道德标准来管辖,这种没有狼性的军队上了战场有个卵用?
总不能要求这些军人,平时就是一只只绵羊,上了战场就必须变成恶狼,这也太过强人所难。
穿越前的美军,也是在各国到处惹事生非,但绝不会接受正常法律的审判。
古今中外通行的做法,就是设置专门的军法,还有军事法庭来审判违法乱纪的军人。
方原犯下的致命错误,就是太过想当然,将司法总督府的权力扩大到了军队,令这些军人产生朝不保夕的危机感,不造反才奇了怪了。
军队必须有军队的规矩!
方原缓缓的起身,扶起了施福,还有两个水师统领,将他们身上的荆条全解了,和颜悦色的道,“施提督,起来吧!你们虽镇压太过严酷,但情有可原,罪不至死,换我来,也会这么镇压。你们全都官复原职,这次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吧!”
“从今以后,司法总督府不再审讯军方的案子。军方的案子,违法乱纪的军人,由军方内部的军事法庭审讯,判罪!”
施福见他这次不仅网开一面,甚至还解除了军队头上的一道紧箍咒,是大喜过望,冲方原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