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清晨是忙碌的,仆人们天未亮时就开始了一日的劳作,而一家之大妇也同样早起,督促仆人们洒扫庭院,准备朝食,好让大小主子们享用。
大户人家的清晨又是宁静而安详的,对于家中的主子,除了大妇以外,余者只要不是要上朝的,那么就随心所睡,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并没有什么规矩。
赵府中,主子和客人们陆陆续续起床,仆人们将朝食分别送进各自的坐卧之地,就连小小年纪的江都县主也不例外。
红日已升起老高,喷薄出的阳光也炽热了,星乐丫头伸着懒腰迷糊着双眼喊着“窈娘婶婶,我饿了”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可怎么得了还不去洗把脸,才好用朝食。”窈娘摇摇头笑骂着。
自有小婢伺候星乐梳洗,她自幼娇养惯了,可不习惯自己动手,就连梳头都赖着窈娘婶婶。
梳洗已罢,小婢呈上朝食,莹白的米粥,清香萦绕,一粒粒如饱满的珍珠,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另外配有几碟小菜,颜色鲜嫩,口感滑腻,让星乐大呼好吃。
星乐和窈娘相对而坐,扒拉着朝食,好半晌方才四处张望,疑惑地问道“咦窈娘婶婶,叔叔师父呢怎么不见”
“他想是昨夜睡晚了,还未起床。”窈娘心疼郎君,想让他多睡一会,可被星乐一问,也有些奇怪。
郎君一向是个很自律的人,起居很有规律,像今日这般晚起,可真没发生过。
“不会吧这都日上三竿了,叔叔师父还在高卧那个紫娟,你去将公爷请来。”星乐大大咧咧,才不怕叔叔师父呢,挥手让小婢紫娟去请赵无敌。
不多一会儿,紫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隔着老远就大喊“大娘子,小娘子,不好了,公爷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窈娘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瞬间发软,没有一丝力气,都支撑不了身体。
星乐连忙道“笨丫头,不见了,就去找呀兴许是在沫儿小师娘那里、亦或是月娥小师娘那里,再者就是去修炼”
“不不不”紫娟连忙摇手,急道“小娘子,小婢去阿郎房中,只见被褥跌得整齐,同昨日一模一样,就连给阿郎准备的茶水都没有动,壶口的方向都没变,以小婢看来,阿郎昨夜根本就没睡,甚至都没进屋子。”
大户人家规矩多,像赵无敌这种身份,虽然没有成婚,可也有婢女伺候就寝,夜间守在外间,好随时传候。
可赵无敌却拒绝了,立下了规矩,入夜前婢女将屋子给整理好,备下茶水,然后就可以离去,且不让人在外间守夜。
“你确定”窈娘问道。
紫娟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昨儿被褥是小婢亲手铺的,的确是没有动过分毫,就连屋子的门还是和小婢离开时一模一样,阿郎真没有进去过。”
窈娘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丰唇都变得苍白,她浑身无力,喃喃自语“昨夜,他流泪了,我能感知到他是真的伤心了,可我却没有给他安慰,为他分担。
自三年前他归来时,我就发现他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黏人,什么话都抢着和我说。
可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他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遇事有了自己的担当。
我好悔,为什么没有主动问他,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
窈娘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大滴的泪珠成双成对地滚落。她想到阿娘临终前的托付,阿爷的不舍,本想着郎君衣锦还乡,一家子再也不会分开,可如今不成想,却把人给弄丢了
而且,郎君曾得罪过不少人,其中就有域外的巨擘,莫非是人家来复仇想到这里,窈娘简直是不能活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跑。
星乐连忙将她给扶住,安慰道“窈娘婶婶,您可别胡思乱想,叔叔师父那么大一个人,莫非还能丢了不成也许,他闷了,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子就会回来了。”
“不,星乐,我有预感,他一定是出事了”窈娘歇斯底里地叫喊,早把整个宅子的人都给惊动了。
沫儿再也顾不得什么禁忌,一路小跑地来到后院,就连秦夫人也在婢女的搀扶下,紧随而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秦夫人见过大世面,能保持冷静,对一屋子下人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所有人都出去找,再知会扬州刺史一声,将武侯都撒出去,他们是地头蛇,若论找人的本事还得靠他们。”
整个赵府沸腾了,一瞬间鸡飞狗跳,杂乱不堪。所有的仆人,不分什么赵家、秦家甚至冯家,包括赵无敌的亲卫和部曲,都奔出了府门,朝大街小巷而去。
紧接着郑刺史收到了消息,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哪里敢怠慢半分,立马传令崔半城,城的衙役和武侯都出动,哪怕是将扬州城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安国县公给找出来。
一个开国县公在自家府邸失踪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可不是小事,将震动朝廷惊动女帝,往大处说比有人谋逆还要严重。
人在家中坐,且有大量亲卫守卫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掳走,太可怕了若是不将此事给查个水落石出,给世人一个交代,日后满朝文武勋贵岂不是人人自危
而且,安国县公十多日后将要大婚,还是女帝亲自下旨做的媒人,天使就在扬州城中等着,太平公主也在来扬州的路上,却把新郎给丢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将让女帝何以自处
郑刺史在衙门里也坐不住了,他一个文官弃马车而骑马,带着随从和属官亲自上街查询和寻找,却与闻讯赶来的扬州折冲府的果毅都尉康大王相遇。
昨日在军营中,天使宣读圣旨,赵无敌数喜加身,恩宠无限,以至于他的恩师张翰死了,都无暇前去守灵,已是大不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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