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虽定,却百废待兴。
接二连三地宫变,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造成了各有司衙门空缺了好多位置,就连政事堂也如此,只剩下三个宰相艰难维持。
禁军也是如此,韦氏和武氏子弟的被杀,好多禁军都没有了大将军和将军,就连中郎将也不足数。
这些都是燃眉之急的大事,处置不当,将动摇李唐社稷的根基,可皇帝唯唯诺诺,相王闭门不出,被逼急了都是一句“去请示镇国公主”,让朝臣是无可奈何。
太平公主太忙了,被各种琐事牵绊,都无暇喘口气,就连许诺宴请两位客卿的事情都一拖再拖。
她要权衡和分析,将朝臣提交的人选安排到空缺的位置上,要做到权利制衡,又要满足各方的利益,太难了,让她都没有时间睡觉。
首先,在政事堂人选上,崔缇在宫变的当日嗅到了风声,当机立断,重新回到了太平公主的阵营,参与了最后一击。
他赌对了,因此得到了丰厚的奖赏,成了礼部尚书,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进入了政事堂。
加上姚崇、宋璟、魏元忠,依然只有四个宰相,于是又增加了郭元振和姚元之二人,好歹将政事堂上给搭建起来,可以督导百官各行其事,维持大唐皇朝的运转。
各方都在想方设法安插人手,五姓七望借机出山,将大量子弟推到朝堂上,而李隆基也没有闲着,趁机对姑姑软磨硬缠,将刘幽求、王毛仲、陈玄礼等人安插在各卫禁军中,为将来蓄势。
可这一切都和赵无敌无关,阿大好歹接受了镇国公主府的长史一职,可赵无敌拒绝了所有的职位,只做一个客卿。
太平公主太忙了,忙到都没空关注赵无敌。
赵无敌正好回到长平坊,让阿三阿四弄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用一匹驽马拉着,将上官婉儿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悄悄出了长安,送她去蜀中。
这段时间里金大郎一家子离开了长安,回家乡祭拜祖先,一来一回没有几个月时间是无法返回的。
而吴迪只是一个游学士子,租住了金大郎家的三间厢房,带了两个小厮,一共是主仆三人,在坊正那里都是有记录可查,不怕人找麻烦。
如今老家有事,吴迪因为要准备来年的科考,无暇它顾,只好让两个小厮回老家一趟。
这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谁家小厮赶路还坐着马车的,对于吴迪根本就不是个事。
他们家家道殷实,钱粮不缺,一家子就只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会缺少他的用度更何况,吴迪可不得了,不仅研读圣贤文章,还精于武道,被太平公主府聘为客卿,参与了诛杀韦后一族,成了有功于大唐的功臣,前途无量,恐怕都不需要参加科考,就能踏入仕途,一展抱负。
金大郎这处宅子只剩下赵无敌一个人,而他也无法在这里驻留太久,索性左邻右舍的邻人都很热情,也不怕会有人偷窃财物。
其实,他就没有值钱的物件被偷,就他那大道宝瓶的容量,恐怕就是将整个长安城给装进去,也占据不到一个边角之地。
不过,他还是拜访了苏坊正,给了几颗金珠,两块银饼子,推说是太平公主所赏赐,自己个拿着没用,不如给苏坊正拿回家逗弄小孙子。
对这种会来事的小郎君,苏坊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对赵无敌被聘为太平公主府的客卿一事表示恭贺,并大包大揽,让吴迪先生尽管自便,不用顾虑金大郎的宅子,他会让坊丁给看着。
春日过去,盛夏来临,大唐换了一个皇帝,按照惯例要改元,群臣绞尽脑汁,并将多位博学鸿儒聚集在一起,引经据典,将皇家珍藏的古籍都快翻烂了,才定下两个年号“新日和庆安”,最后由太平公主定夺,采纳了“庆安”。
不过,得从明年开始,今年依然采用李景的年号,也就是女帝所改的神龙,为神龙四年,待到过了岁日、迎接新年的日子里,方才是庆安元年。
不得不说李景是个孝子,自打他登基称帝以后,就连帝号都不敢修改,依然沿用母皇的神龙年号。
李重茂这个皇帝比起昔日的李煜和李景还要可怜,是夜,他分明从李隆基眼中看到了狠毒和杀机,本不想做皇帝,只想能被流放到封地混吃等死。
可形势比人强,弱者是没有资格制定规则的。在宫变成功以后,因为相王拒绝登基,他还是被强摁到盘龙宝座上面。
在先帝的诸位子嗣中,李重茂最是低调,也是年纪最小,也就是比起安乐公主年长了一岁而已。
他真不想做皇帝,可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相对于相王的强势拒绝,他李重茂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悲了
停灵满一百零八天以后,先皇李景被葬入李唐的皇陵中。经过群臣的反复讨论,给他上了“中宗”皇帝的庙号,可在墓志铭上却难倒了朝野上下。
同他母皇不同,则天皇帝是因为特殊的身份让人为难,不知该如何评说。
她老人家既做过大唐的皇后、太后、实际上的天下掌控者,也夺了亲生儿子的江山,开辟了新朝大周,重用战神安王爷,扫平了四夷,让四海八荒都臣服。
她的一生太惊艳了,同时也太复杂,让人无法评说,故此最后给立了一座无字碑,功与过,留待后世人评说。
与女帝相比较,先帝李景的一生太平淡了,实在是没有可以吹嘘的事迹,哪怕是韦后短暂的参政时间里,所作所为,也比先帝辉煌了许多。
第一次当皇帝的时候,他年轻气盛,也可以说是年少无知,没有认清自己的傀儡身份,结果触怒了母皇,被废掉以后囚禁在武陵。
再次回到神都的时候,他斗志无,患得患失,在东宫中提心吊胆地做了几年太子,最后被张柬之等人赶鸭子上架参与了神龙之变,逼母皇退位,再一次做了皇帝。
他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了,行使皇帝的权利,可以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又突然茫然了。
这就如同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