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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异样的春耕(二)

    说起来,从西元265年的十月关彝把王颀忽悠在南中扎根开始,截止到今日,王颀已经在南中以及南中之南晃悠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对于汉族这个早年侵略性极强,战斗力极其彪悍的凶残民族来说,哪里的土地适宜耕种,一般都是会收进来的。从黄河到长江,从长江到珠江,只要适合农耕,管你那块土地上有什么原住民,要么赶走,要么同化,之后大中华就开始在那里种地,从此之后,这里就是华夏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

    在东亚大陆,中南半岛对于汉民族来说真的是个例外。

    这里土地肥沃,河流众多,气候温暖湿润,一年至少可以种两季水稻,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种三季。但汉民族最多把手伸到中南半岛的北端,之后再往南走就是千难万难。

    究其原因,一是路程远,二是环境差,三就是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主体民族京族是个战斗力也很彪悍的民族。至少在现代越南的史书上,抗击“北虏”并且大胜的记载比比皆是……

    (中南半岛早期的历史缺乏可靠记述,比如柬埔寨这地方以前的文化人都是用一种树叶做文字载体,完全无法长时间保存。所以京族到底何时成为中南半岛优势民族还不好讲。)

    两年半前,王颀被关彝那句青史留名忽悠得热血沸腾。关彝回转成都后不久他就组织了一支队伍顺着澜沧江南下。结果因为不熟悉水文地理,在汹涌的澜沧江里差点喂了鱼虾。随行一百余人的队伍,失踪,淹死了七十余人。

    第二年,认真做了准备的王颀再次组织了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南下。这一次倒是到了澜沧江的下游,来到了水域面积无边无际的洞里萨湖附近。结果被这里的蚊虫叮咬后,三百余人集体打摆子(疟疾),大量的探险队员病死,而王颀本人也差点死在了那里。

    这一次无功而返后,王颀痛定思痛,重新放下身段,向周边的南中土著学习各种在密林中生活的经验。关彝在成都也经常写信给予指导。到了西元267年,随着马义那边的玉石挖掘终于取得丰硕成果,越来越多的南中人前来投奔的时候。王颀在马义的帮助下,再一次组织起五百余人的探险队南下。

    这一次南下非常顺利,一行人很快来到洞里萨湖。然后王颀终于发现:这洞里萨湖不过是湄公河暴涨的时候一个倒灌形成的天然的蓄洪场所。真正的湄公河其实是在另一个方向。然后他们又调转方向,继续朝着湄公河下游前进。最终在接近湄公河出海口的地方,看到了一大片稻田。

    所谓占城稻,乃是占城地区(中南半岛南部)的人民,经历了上千年的选种育种才人工培育出来的优质稻种。所以在王颀这个时代,占城稻啥的是没有的。但是关彝和王颀需要的并不是已经培育成熟的占城稻,而是需要这里的,具备着和蜀汉内地的稻种有着明显差异的稻种。

    蜀汉的稻种,口感好,产量低,不耐寒又不耐旱,精贵得很。而在关彝看来,在大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伺候这样的稻种那纯属矫情。所以他的目标就是:口感无所谓,产量高就好,要是还耐旱就更好——至于耐寒,这个就不奢望了。那是以后在北海道去找到新的抗寒稻种后才能实现的事情。

    而中南半岛的原始稻种,很能满足这样的需求。

    所以这一次,王颀成功了。

    时间来到西元268年的2月,回到永昌郡不韦县的王颀开始用新的稻种培育秧苗。到了这一年的三月,秧苗已经全部长成,他就开始试着插秧了。

    “土地都丈量好了吧?”

    “回王从事的话,都再三测量过了。全部都是难得的平整土地,一共是四亩。土质也全都是一样的。”

    “善,那就开始吧。”王颀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脱外套、挽裤脚。

    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马义这下子坐不住了:“孔硕兄,您真的要下田插秧?”

    “理当如此嘛,我等既然已经是复兴社的股东,当然要学习孙定烈,只要是自己分管的这一块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躬行前些日子不也是亲自下矿井挖矿么?”

    “这不一样的,马义毕竟不到三十岁嘛。”

    “呵呵,躬行是欺负我老?要不这样,咱们都下田去,看看谁插得好?”

    “呃,好吧。左右,快来帮我卸甲。”

    现在永昌郡官职最大的两位都做出下田插秧的架势了,剩下的什么永昌太守、不韦县长啥的该怎么做,还要教吗?

    一群官员嘻嘻哈哈的提起裤脚下了田,不少人刚一下田干脆就栽倒在田里起不来了,看得王颀一阵火大:“去去去,都滚上田垄去。不要来给本官添乱。”

    然后他转过头,看到在水田里站的稳稳的马义,总算是眉头舒展了一些:“躬行,开始吧。”

    “善!”

    然后两个人就真的像一个老农一般在水田里开始插秧了。

    “孔硕兄,这四亩地你是如何安排的?”

    “嗯,两亩新稻种,一亩成都平原的籼稻,一亩南中的糯稻。成都稻和南中稻我都是精挑细选的产量最高的稻种。成都稻这边,巅峰产值是一季每亩六石,南中稻是四石半。”

    “兄长去交趾那边找到稻种的时候是七月份吧?有没有就地计算一下新稻种的亩产?”

    “嘿!怎么可能。那个地方的土著凶残得紧,看到我们拨弄他们的稻田,个个拿着木耙、镰刀啥的就杀过来了。我们这边言语又不通,根本无法解释。所以抢割了大约两三分地的水稻就上船撤了。不过后来在船上我们估算了一下,新稻种一分地的产量大约是七升到八升的样子。”

    “嘶,这么说,亩产八石?”

    “难说。我看那些交趾的土著根本不懂什么叫精耕细作。这新稻在我的手上,我想冲击下亩产十石。”

    “兄长大志向啊!小弟佩服!若是真能普遍实现亩产十石,那我大汉必将彻底摆脱缺粮之苦。”

    “哎,但愿如此吧。说起来,贤弟你那边也不错啊。前些日子你送给我家夫人的翡翠套装我看到了,端的是晶莹剔透,让人极为迷恋。这可是将来我大汉新的财源啊。话说,你怎么还一直在存货?”

    “没办法啊,大司马的意思是,翡翠玉也好,各种宝石也罢,都要在本次北伐彻底结束后才能公诸于世。不过小弟也能理解哪,雍凉那一块地面,不比我们益州简单多少,不,应该是更复杂。”

    “嗯,为兄早年在陇西做太守,确实深有同感。世家、异族……都是很难处理的。再加上这些年雍凉总是旱灾并着蝗灾,都没有哪个年份算得上是丰年。”

    “所以兄长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才是意义重大啊!这些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大汉要复兴,关键就两项,一,人口。二,粮食。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为了迅速增加这两项的数量所做的种种辅助罢了。”

    “……躬行此言,可算是抓住了要害。我观大司马从涪陵起家以来的种种事迹,无一不是围绕着人口和粮食来做文章。”

    “所以啊,对了,兄长,这些年你在交趾,那地方听你说起来除了山高林密,蚊虫肆掠,疫病多了点以外,可是河流纵横,气候温暖,非常适宜耕种啊。你说我大汉拿下雍凉之后,能不能掉头南顾呢?”

    “嘶,这个啊。贤弟,这交趾呢,除了紧邻吴国的北端地界有类似于今日南中的酋长统帅外,更南的地方简直就是一片蒙昧。那洞里萨湖周围的土著倒是相当的温驯友好,真正沿湄公河两岸居住的土著,可是凶悍得紧。而且这地方到底是疫病太多,我们要想统治这里,需要耗费的力气可就太大了。在愚兄看来,这不是我们大汉现在的国力可以负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