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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窦时中逼宫

    “判官迟来,按照军律,得罚一大觥酒才是。”李景略皮笑肉不笑。

    任迪简从容告罪,而后坐定,那几名军吏各个面如死灰,用长勺从瓮中给兵马使和判官斟酒。

    结果徐抱晖的嘴唇刚刚沾到这“酒”后,一股刺激的味道传来,他的脑袋轰得声,不由得迅速骂了句“李景略你这条契丹狗,好生歹毒”

    原来这酒,全是醋。

    宴席是李景略命令徐抱晖承办的,可暗中这位又威逼军吏们将酒换成醋,故意等判官任迪简入席后,让任也喝到醋,然后借着这个机会,责备徐抱晖“怠慢错谬”,再行正法杀戮。

    这时,徐抱晖望着端起酒觥的任迪简。

    而上座的李景略也狞笑着,望着任迪简。

    坐席间的军吏们都伏在地上,牙齿惊得格格响动,他们知道马上自己都是必死的结局。

    宴堂外的各处角落里,不同阵营的士卒也紧张万分地摸着腰带上系着的佩刀。

    乐声当中,只有那几位营妓还浑然不知,继续舞动着千娇百媚的身躯。

    结果任迪简几乎连稍微的错愕和迟疑都没有,先是平啜,而后索性仰起脖子,满满地饮下一大觥的“酒”。

    “判官”同时,李景略微微吃惊,而徐抱晖及其他军吏都要喊出来了。

    任迪简将觥安然搁在几上,然后对军吏说:“这酒是好酒,然则有些寡淡了,我在判官孔目院地板下藏有美酒,取来与节下一同畅饮。”

    “喏”宴席当中,所有振武军的军吏都齐声应答,接着忙不迭地往孔目院里狂奔。

    “取美酒,判官与节下、储帅痛饮”如此的喊声瞬间传遍了振武军城。

    李景略极度不快地冷哼声,睥睨了徐抱晖眼,将自己酒盅放下

    雪落无声,当宴席结束后,刚刚走出军城门的任迪简,脸色如金纸般,再也忍受不住,噗得声呕出一大团血来,浑身上下因剧痛而憋着的冷汗,刷声全都流出来,如此冷的雪夜,饮了这么多的醋,而后又加上酒,当真是胃如刀绞,他硬是支撑了足足一个时辰

    徐抱晖和许多军吏、士卒都围上来,哭着把任迪简给抬住,“此夜如不是判官相救,我等都要被诬以军法而死。”

    几乎虚脱的任迪简一下抓住徐抱晖的手,低声对他说:“让亲信人去银州报信给天兵节度使韩谭,就说”

    好几日后,儒林县鱼河堡里,韩谭也紧张地踱来踱去,高岳催促出兵抚宁的信牒他是收到一封又一封,然则夏绥银三州先前因党项叛乱而十分残破,银州理所也是刚刚光复,他手头的兵马不过三千,没有振武李景略的后援,他是断然无法对抚宁独力发起攻击的。

    更何况,鱼河堡现在还处在拓跋朝晖青天子元晖大兵的威胁下。

    可李景略连半个影子都见不到。

    风雪里,鱼河堡军城的内门忽然被推开,火把里一位满身都快冻僵的人,伏在地上,说自己是奉振武兵马使徐抱晖的密令来的。

    又过了数日,韩谭的密报也送到高岳帐幕之中。

    韩是高岳泰山崔宁的老部下,他自然是向着崔宁女婿的。

    “果然是李景略,和背后的窦参在搞鬼”高岳大怒,“给他和韩游瑰钱财营田,他怕是已阳奉阴违,现在又迟迟不肯出兵。”

    现在高岳自己出兵攻打抚宁已不可能,因原本延州城的粮食已吃光,他在等度支司的仓部郎中苏弁,尽快将先前让商队承办运输的数十万石粮食尽快送至。

    不然不要说前进拿下抚宁了,就这吐延川驻屯的大军吃饭,都会发生困难。

    可高岳期盼的苏弁郎中,怕是不会来了。

    四十万石的粮食,确实已从各路陆续运抵京师军资库,但再也运不到延州城了。

    冬至时,皇帝听说了前线捷报后,心情大好,喊来诸位皇子皇孙,还有公主们,在麟德殿餐饮。

    “灵虚呢”皇帝见萱淑未来,就问义阳。

    义阳回答说,阿姊前些日子有点风寒,正在她的宅第里调养。

    “嗯”皇帝并未有多问。

    宴席刚刚结束,窦参就匆匆走出政事堂,神色激动地请求开阁问对。

    而后窦参和一群大臣便告诉皇帝,徐粲的案件已水落石出。

    “这么快”皇帝很是惊讶。

    张滂去当江淮转运使后,果然穷治徐粲,和群御史们疯狂拷打,搜罗证据,新任淮南节度使吴凑想要援救,但也无可奈何,最后御史们索性把巡院还未来及送抵京师的四十万贯盐利钱,也算成徐粲的“赃钱”,此外徐粲还被逼交待,他之所以若此,与门下侍郎班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到这里,皇帝皱起眉头,就问窦参,那徐粲应该如此处理

    “贪赃万亿,理应罢黜官身,长流岭表,终生不得量移”窦参朗声说道。

    其他许多大臣也跟在窦参后,附和。

    “此事就到此为止。”皇帝不愿窦参再牵连追究。

    可窦参不依不饶,“徐粲固然罪无可赦,然则当初举荐庇护他的大臣,难道不该任其疚责了吗”

    话锋直至门下侍郎兼判度支班宏。

    “朕不愿广有牵扯,摇动诸大臣之心。”皇帝心底清楚,这件事如让窦参挖下去,会影响整个大好局面的。

    “法为天下法,非陛下法也”窦参堂然说到。

    皇帝惊愕。

    然后御史台疯狂弹劾班宏,御史中丞赵憬想方设法要遏制这股势头,可无济于事。

    疯狂的顶点,是几位监察御史,直接将军资库里,原本准备送往渭北前线的粮食给扣押下来,班宏和苏弁大怒,前去交涉也无济于事,便前来向皇帝申诉:

    此是大军军粮,如果无法按时送到渭北延州城,御营诸军断粮,先前对党项的大好局势就得前功尽弃了。

    皇帝只能找窦参。

    然而窦参抢先一步,把度支司的钱财也掌握住了。

    原来包给高岳有三百五十万贯,可这不是一次性给的,苏弁先前给的数额是一百二十万,马上准备陆续到位。

    可现在剩余的二百三十万贯钱,等于被冻结了。

    窦参的说法是,班宏和苏弁,与徐粲的贪赃案都有牵涉,这些军粮和钱款十分可疑,必须严查清楚,才能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