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荷这一打就断断续续的没停过,和平只是战争的间歇期而已,纽约都来回易手。
不打不行,因为参与大航海竞赛的国家,要吃新世界的红利,就一定是天枰架构。
荷兰的天枰另一头是印尼,葡萄牙的另一头是巴西,西班牙的另一头是加勒比,是美洲,正如英国的另一头实际是未来的印度。
欧洲诸国与殖民地的关系,类似美国北方与南方的工农业对捣关系。第四国际托洛茨基的工农业贸易剪刀差理论,理论基础同样是基于这一天枰架构。
一旦失去天枰的另一头,天枰架构就崩了,美国的“门户开放”就是要砸这个天枰。
大英帝国崩了后还弄英联邦,就是要保这个天枰。
可此时的英国在印度仅有港澳,是沿海贸易站与自治港形式。
新世界很大,但是市场很小,与大清的体量比起来,微不足道。一个半世纪后1820年的美国,国内生产总值才仅占世界百分之一。
外部市场就那么点,狼多肉少,谁也不敢松嘴,一松海外殖民点,贸易站全丢,海军全崩。
没有海外殖民需求,没有海运需求,要海军干毛?神圣罗马帝国,沙俄等国就不要,原历史上的大清也不要,没需求!
不是天枰架构,硬组个大海军,那就是无厘头了!北洋水师就是无厘头的产物,是用来防守的海军,被人轻松全歼很正常,那就不是海军,是海上长城。
沙俄的海军就是彼得建的,也是在当城墙使,就是为了防瑞典海军的。有了这种故步自封的海军思维,沙俄海军一塌糊涂,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的瑞典,倒是与后世的北欧宅男不同,是时下的海军大国。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丹麦,连带波罗的海三国全是瑞典的,势力都蔓延到黑海了。
维京人是海盗祖宗,瑞典就是欧洲时下的纳粹德国,杀人不眨眼,战斗力爆棚,大列强。
此时的瑞典很热衷全球侵略,瑞典东印度公司嘛,亚洲,欧洲,美洲,地中海,都有瑞典军舰。
除了赤道与热带,亚热带地区,北欧人玩不转,极地与高纬度地区,瑞典陆海军犀利无比。
从瑞典出发的军舰,能一气跑到加拿大抢劫。
俄国人的寒地作战经验,抗德法还行,遇上北欧人,就歇了。
直至大北方战争,瑞典才被沙俄,普鲁士,波兰,丹麦,汉诺威,萨克森等一群国家组成反瑞团伙,联手砸了回去。
彼得大帝为了挡住瑞典鬼子,在兔子岛上随手抢过士兵的刺刀划地:“这里需要建座城堡”。
当时,正巧一头鹰从彼得上空飞过,那就是后来沙皇俄国,俄联邦国旗上的那头鹰。
彼得划地建的那个堡,就是圣彼得堡!
“当市场容量有限,运力过剩的时候,相互把彼此的过剩,通过战争手段消灭掉,是必要的。对外的战争,总好过内部的革命。”
元吉没对《航海法案》发表看法,只是在汉尼拔端着托盘过来的时候,把盘内的六支高脚杯拎了起来,一一摆在长桌边缘。
“很通透的玻璃。”
“这是什么酒?琥珀色,有股甜香。”
在汉尼拔起瓶为杯中斟酒的时候,罗尔与荷恩同时转换了话题,对杯与酒发出了夸张的赞叹。
战争的调节作用,再没有比春耕秋战的列国,欧陆与日本战国的领主老爷们,更了解的了。
“甘蔗白兰地,就是朗姆酒。”
元吉把一杯斟满的酒杯递给罗尔,又举起另一杯朝英格兰人示意了一下,“尝尝怎么样,与你们英国海军每天都发的比起来,如何?”
“我们发的是马铃薯白兰地,蔗糖对我们可是奢侈品。”
罗尔接过杯子,礼貌的对元吉顿首示意,举杯小抿了一口。
英国海军是从十三年前开始每一天都发朗姆酒的,没人想到这一临时举措居然会一直坚持到了1970年。
“比起加勒比的朗姆酒毫不逊色。”
荷恩同样举杯喝了一口,不同的是没有立即吞咽,而是在口中转了几圈,才咽了下去,咧嘴道,“为了打破西班牙人对蔗糖的垄断,我们有意在印度尼西亚开辟一些甘蔗种植园,阁下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参股。”
“不,我只想给予你们订单,海量的蔗糖订单,大清的子民需要充足的糖分供应,据说甜蜜会让人感到幸福。”
元吉笑着应了句,端起了第三杯酒,没有递给南怀仁,吴兴祚与汉尼拔,而是朝吴兴祚身后的一个小伙子递了过去,“来,喝一杯,伯成这几日有长进,他说是有个好通译的功劳,何东是吧?我代他谢谢你,”
“…小…小人怎敢?”
何东看着一个递到眼前的酒杯,整个人一滞,又浑身陡然一颤,身下欲跪肘又半抬欲接酒,竟是原地身子不谐的扭动起来,下意识的双手摸上酒杯,才脸色蓦然一红,声音发颤道,“谢九爷赏。”
说着,屈膝就朝地下跪。
“免礼,该我谢你才是。”
元吉左手一搭何东的肩头,拎猴儿一样把他提溜了起来,右手杯朝何东双手捧着的杯子轻轻一撞,微笑道,“帝国感谢你的服务。”
伴随着清脆的酒杯撞击声,何东眼眶一红,泪水刷的就下来了,双手哆嗦着举杯想朝嘴上送,偏偏举不起来,低头就杯间泪滴滑落入酒,是合着酒泪一起喝的。
“怎么样?我忽悠的还行吧?”
元吉是个贱人,看着小通译激动的样子,得意洋洋的冲吴兴祚瞥了眼,“别摆你那县令臭架子,才好忽悠。多在闽粤濠境找点何东一样的机灵小子,给爷送来,算你个荐人有功,比你瞎扯淡强。”
“遵爷教诲。”吴兴祚笑嘻嘻的一拜。
“我大清不缺何东这样的机灵人,缺的是识人之人,缺的是人教。”
元吉没搭理吴兴祚,扭头看向了罗尔与荷恩,“想必互换主权领地的授权,你们是没有的,但加强彼此贸易与交流的意向,想必是共通的吧?”
“当然。”
“那是一定的。”
罗尔与荷恩毫不犹豫的点头,特别是在等待一张庞大的蔗糖订单下文的时候。
“那我们就需要共通的语言,共通的规则与接驳的一致标准啊。”
元吉一点插着一面小彩旗的旅顺口,脸上笑呵呵的,“培养通译的学校,度量衡的制定,泊港引水标准,信号识别,内水与外洋通航条例,贸易规则与结算方式,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接驳,制定一个一致性的标准框架。”
“那真是太好了。”
荷恩对这一提议非常赞同,荷兰人早受够了满世界乱七八糟的规则。
荷兰莱顿大学最早就是培养商法与贸易人才的学府,小布什的偶像伦勃朗就毕业于这所十六世纪最古老的大学。
“您的意思是?”
罗尔倒是因为《航海法案》的缘故,对航海准则比较敏感。
“我们需要一个多方组成的标准委员会,对涉及的有关贸易与航海准则,做一个规范。”
元吉没大一统的气质,反是一派荷兰人的作风,眼睛笑眯眯的,“我们需要为彼此打开一扇窗,让风形成对流,加快我们对于彼此的了解。我们需要互派教师,留学生,到彼此那里去。
我已得到我国政府授权,于北方盛京择地开港,那就是你们看到的旅顺港。我会先期筹备一所通译学院,一所海事学院,一所商学院,未来或许会升格为综合性的大学。
当然,这需要你我共同努力。
大清国子监欢迎剑桥,牛津,格罗宁根,莱顿的教授前来交流,欢迎英荷两国的学生来留学。
我们也希望大清的学者与学生,可以带着对贵国的好感与眷恋,学成归国,这对我们了解彼此的文明,对我们长久的友谊,至关重要。”
“是的,这至关重要。”
荷恩马上应和,对古老保守的东方帝国会开扇窗的提议,异常兴奋。
清是大帝国,外交是非常繁忙的,故而像是英格兰,荷兰,葡萄牙一类的小杂鱼国家,不免就要受到外交歧视,入境的申请,很容易被拒签。
即便允许入境,还得礼部与理藩院派员到闽粤,江南等地,就地培训,以免野蛮人不懂规矩。
大清的外交序列,第一等是外藩内属,多是布拉特汗国,浩罕,和硕特汗国,厄鲁特等蒙古诸汗国,西域诸部,为理藩院管辖,有常驻代表与情报站,甚或驻防八旗在当地驻扎,联系比较紧密。
第二等为朝鲜,暹罗,南掌,越南,琉球等属国,属于礼部管辖,视其为半独立国家。
内外属是可以转换的,和硕特汗国与厄鲁特蒙古等不少汗国与部盟,就被直接纳入版图了。
朝鲜在清中后期也转为了内属,袁世凯就驻军在朝鲜,八卦旗就是李鸿章一个幕僚设计的,太极旗飘扬的大清国属,威武雄壮。
第三等为传统朝贡国家,彼此没有权力义务关系。多是苏禄,苏门答腊,真腊,占城,三佛齐,文莱,爪哇,泥国等一堆南洋土猴儿国家。
这号的就是蹭饭的了,国名时不时就变了,只是朝贡的时候还是沿用老朝贡名罢了。吵个架就政变了,天天变幻大王旗,属于凑数,应个“万国来朝”的景。
让这号的来朝贡,与办喜事赏来贺喜的俩钱一个性质,讨个口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