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又是一场热闹的筵席。
馒头取代了粟米饭,成了这场宴席的主角;子越将所有的小麦粉都拿了出来,拜托昭云做了近五十个大馒头,并且暗暗记住了馒头的制作方法,打算以后有机会自己做。
昭云也是渐渐发现,面团发酵不用等一晚上的,有些时候一两个小时便可以了。
整个宴席依旧无比热闹,可不再是这些高材生的个人秀;他们齐齐的赞赏昭云,说就算是厨祖伊尹转世,也不过昭云的万一。
昭云只能尴尬应付,却不由自主的瞥向秦越人,因为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秦越人只是埋头吃饭,并没有说话。
这让昭云有点失落,难道区区馒头还不够吗?
饭局过了一半,秦越人又是最快吃完的一个,随即朝一旁问道:“子明啊,临淄那边的田舍种的药材可有消息了?”
子明一愣:“师傅,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秦越人暗自瞥了昭云一眼道:“昭云之前不是说要去赵国采药吗?我以前去邯郸附近采的药在临淄都有种植,若是长了起来,便将他需要的药材与他,也不用让他去赵国苦苦寻找了。”
“原来如此,师傅果然细心。”
“秦先生,您这是何意?”昭云猛然起身,竟是一时没搞明白秦越人在想什么,“在下并未对先生有什么恩德,如何当得了先生这般美意?”
秦越人却摇了摇头:“老夫去不了蜀地,有愧于你,只能用些许药材聊表心中之羞了。”
“这……”
秦越人似乎是铁了心不打算去蜀地了,这让昭云彻底没了招。子阳忙起身问道:“师傅,难道不多考虑考虑?”
“……子阳。”
“学生在。”
秦越人摆摆手:“明日,你随昭云一路前往临淄,取他所需的药材之后再回来吧!”
子阳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应道:“……学生明白了,定然完成使命!”
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欲言又止的昭云,穿过长廊,忽然在子越面前停了下来,使了个眼色,子越会意,不着声色走出屋子,在门外与秦越人汇合。
出了房门,确定左右无人之后,秦越人一改严肃本色,忙问道:“子越,那馒头之法你可学会了?”
子越憨厚的点了点头:“学了个七八,练习几次应当就没问题了。不过昭老弟并没有教学生怎么做,所以学生还是只能慢慢摸索……”
“……洛阳与临淄相隔千里,脚程若快来去也需得一月……你可有自信在一月内完全掌握?”
子越有点为难:“若无昭老弟指点……很难,学生只能试试看。而且家里面没小麦粉了,若是花时间去赵国买,我们也只剩下二十日。”
“不管!若是你掌握不了馒头的做法,我们可能只有去蜀地了!”
子越一惊:“师傅您……”
“唉,为师……为师这也是无路可走啊!”
秦越人也极其绝望,你说昭云为啥偏偏就擅长庖厨之道,让嘴馋的自己寻死觅活?
可是一旦自己的徒弟学会了馒头的做法,那他便不必再求昭云留在自己边上了……哈哈,简直是精彩绝伦的计策!
“可是师傅,昭老弟说他还会很多种小麦做的……面食还是什么来着,万一他不止会馒头,还会其他的食物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吧?”
这句话一出口,秦越人直接懵了。
……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昭云便将牛车给腾空,将药材暂时交给了子明。虽然这个人平日一直想要这些药材,可是昭云相信,他绝对不会将这些药材据为己有。
“昭老弟,等一下!”
刚要启程,子越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昭老弟。”
子阳搭话:“子越,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来找你的!”
子越一把将子阳推开,朝昭云靠去,笑问道:“昭老弟,你前些日子说你专攻面食,可还有什么美食包藏怀中?与愚兄指教指教!”
昭云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子越兄,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来了?”
“还不是师……咳咳,我就是想钻研钻研嘛,你看我这辈子没多大喜好,就喜欢钻研这些吃的东西。要是老弟愿意贡献出来,愚兄感激不尽!”
子阳方才被子越怒怼了一番,心中有意给他难看,挖苦道:“别是师傅嘴馋了,让你来询问这些秘技的!”
“没,没有!”
子越毕竟是个老实人,不擅长撒谎,被子阳这么一戳破,顿时脸红心跳,腿脚发软,犹且想要辩驳。
昭云闻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呵呵,秦老头到底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想要借支开我的这段时间让徒弟学会面食吗?”
想得到挺美!
“子越兄,在下确实有许多秘技没能献出,不过子越兄学得了馒头便足够了,何必学其他的呢?”昭云说罢,朝子阳使了个眼色,“我们还有要事,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诶,昭老弟,等一下!”
昭云何其精明的人,连忙上马,让无敌快些开车;可是无敌似乎还在惦记着秦佚,一停一顿,终于是万般不舍的离开了行诊。
望着远去的车轮,子越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小娃,年纪不大,咋比我们这些人还精明?师傅想要吃其他的美食,只怕难咯!”
……
昭云自然不能将其他面食全部供出来,这样他就丧失了所有的筹码;秦越人是神医,他的那车药材并不能作为谈判的资本,因为他完全可以用其他相似性味的药材代替。
不过好在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胃,现在只要勾住他的馋虫,他自会上勾。
“昭兄好手段啊!”路上,子阳朝昭云调笑道。
“还是子阳兄教的好,不然我也不知道用这种方法来遏制住秦先生。不过昭兄这手段,似乎于师傅不孝啊!”
昭云一般调笑,却让子阳的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昭兄有所不知,其实让师傅入蜀,行医是为一;其二,蜀中药材珍贵,可教几兄弟一起采摘种植,免得以后高价收购;其三,蜀中的苗医也有名望,我希望能够去请教一二。”
“可是苗医习蛊,且从不传与外人……”
子阳摇了摇头:“蛊术用得好,便是医术;更何况大家都是为了天下众生,何必分开彼此?”
昭云无语,怎么这些家伙都这么天真?
在这种奴隶社会,比封建社会更早,这些一脉相传的蛊术最在乎的便是传承的血统,岂可随意传授他人?子阳这种天真的想法,势必会自食恶果。
可是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昭云忽然想起:“对了,家母便是苗人,据说还是圣女来着!”
子阳大喜过望:“若如此,烦请引荐!”
“可……他并不习蛊术,现在还因瘟疫卧病在床;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出蜀地求医了。”
“呃……”
话题尴尬的止住了,可是这却坚定了子阳劝说秦越人去蜀中救人的决心。无论是为大爱还是为了私利,他都应当义不容辞!
三人跋山涉险,日日奔波,每日行程几乎达到八个时辰!终于,在十日之后,一座伫立在黄河干岸的城池,如东方的一颗明珠,在朝阳的蒸腾下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