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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天命在秦

    “寡人的性子,怎么了?”

    随着震悚人心的笑声传入屋内,几乎同时,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步入屋中。穿着深黑色修身常服,佩明山琅玉,步履轻健,一如既往的威风。

    “君上!”

    众人连忙行礼,谁都没想到嬴驷竟然会突然驾到!昭云的心更是拔凉拔凉的,怎么刚刚开始说嬴驷的坏话,这家伙就来了?

    “诸卿免礼吧!”

    嬴驷笑容满面,却不失一抹威严,令人不敢靠近;转眼,他缓步走到昭云面前,看着汗流如注的昭云,笑道:“云卿,你倒说说,寡人是什么性子啊?”

    “这……”

    昭云抬起双手,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袋瞬间空白,早没了方才在殿上侃侃而谈的模样。

    众人焦急的看着昭云,却又不敢打岔;毕竟嬴驷似乎不算生气的模样,似乎只是打算调戏调戏昭云罢了;可若是昭云答得不好,以后少不得小鞋子穿……

    “臣,臣下的意思是……秦君性子火热,闻蜀中庶人受无道之苦,恐不待一月便开拔行军,乱了章程……”

    憋了半天,昭云才憋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嬴驷也只是挑了挑眉头,并未生气,道:“寡人戏言耳,抬起头来罢!”

    “诺。”

    昭云缓缓抬起脑袋,迎面便是一张成熟方正的面孔;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嬴驷,方才在殿中有垂帘遮挡,昭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如今穿着常服走出来,竟是如此英武壮硕的男子!

    但他不敢多看,便连忙低下脑袋,看着嬴驷胸口的赤黄色彩绣。

    “寡人听人说……你要走?”

    嬴驷一开口,又是一句让昭云大跌眼镜的话,却不敢隐瞒,忙问道:“君上如何知晓的?”

    “呵呵,你以为你那房间是多么安全的地方不成?”

    昭云不解的看着他,却没想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四人面前,冷不丁一声轻哼:“乃是本公子听得的,你这厮要潜逃敌国!”

    “荡公子?”

    嬴荡的出现让昭云哭笑不得,感情是这小子偷听自己,然后去他爹那里打小报告了!

    嬴驷缓缓走到正中央的位置,那里之前是樗里疾坐的地方。而嬴荡则紧随其后,五岁小儿却没有天真的模样,反倒是一脸审视的看着昭云。

    “尔等与寡人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嬴驷话音刚落,嬴荡又喝道:“君父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理会刚出生的小弟了,多给你面子!”

    “荡儿,休得无礼!”

    “……诺。”

    四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面,好像之前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君上又得福子?”樗里疾轻声试问。

    嬴驷微微点头:“八子的产期刚好到了,好在母子平安,并无大碍。本打算明日诏告诸位大臣,不曾想中途突然出现了这等变故,让你们先知道了!”

    樗里疾喜道:“此乃大秦鸿福,不知君上可取了名?”

    “嬴稷!”嬴荡又抢过了话头,怒刷存在感,“君父心怀苍生社稷,故而给小弟取名嬴稷!”

    昭云没想到竟然是秦昭襄王,不过却也不意外,按照世界线嬴稷确实该在今年出生,只是没想到凑巧让自己碰到了。

    “好名字!”

    嬴驷轻笑一声,却不买账,喝道:“休要转移话题!疾,你究竟要隐瞒到什么时候才与寡人道出真相!”

    “臣下有罪!”

    樗里疾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三人亦是齐齐下拜,唯恐嬴驷发了火。

    “昭云,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寡人说清楚!”

    “……诺。”

    于是乎,在嬴驷的威逼之下,昭云终于将自己来到秦国的前因说了个明白,而且道明自己去赵国真的是为了采药,而不是投敌的。

    不过嬴驷却是半信半疑,悠悠道:“苴国用你,你投入我秦国;而我秦国还没来得及用你,你又转去赵国……这让寡人如何信任你?”

    “君上……臣下送君上一句话,希望君上好好斟酌。”

    “哦?你且说来。”

    昭云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的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呃……”

    嬴驷瞬间哑了火,却又生了股新火:“你是在责怪寡人怀疑你?”

    “并非如此!君上有匡天下之志,决不可疑窦丛生,坏了大事!正如臣下所说,若是怀疑臣下,便请罢免臣下;若要任用臣下、信任臣下,便请君上莫要怀疑臣下所做的一切!”

    昭云整理了下词汇,接着说道:“夫王道者,不可小用;大用则王,小用则亡。今秦占雍州之地,可谓大国!而君上若欲王之,需得牢记三个字!”

    嬴驷忙问:“哪三字?”

    “诚、信、德!以诚待人,以信用人,以德服人!在下既然已经表露忠诚,君上又何必疑虑?君上烦心,臣心如履薄冰,纵然无罪于君上,却也如叛逆之臣罢!”

    嬴驷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旁的嬴荡似懂非懂的歪着脑袋。

    “此乃儒家之学,你岂儒家人也?”

    昭云连忙摇头:“君上,以法治国,以儒治人,又以兵行天下,则无敌也!臣下并非儒家学子,只是略赞赏他们所学与所行罢了!”

    “以法治国……以儒治人?”嬴驷不解的摇晃着脑袋,满脸震惊,“不可能!儒法不得共存,此乃谬论也!”

    就连樗里疾等人也面面相觑,不敢帮昭云说话,因为他们也不承认,法家与儒家是能够同列而存的。

    “此只不过臣下心中所想的世界罢了,并不需君上理解……”昭云轻笑一声,给春秋战国时期的人说这些,他们自然不会明白的,“臣下只是想证明,儒家亦是有可取之处,而臣下亦非儒学学者。”

    “以信待人吗……”

    嬴驷反复思量着昭云的话,确实不无道理,终是点头:“你以良言谏寡人,寡人不可无报……若你要去,那便去吧,限你三月之内返回咸阳,否则休怪寡人无情!”

    “三月足矣,多谢君上信任!”

    “……且慢,云卿,你可还有何言可谏寡人?”

    昭云愣了愣,看了眼恳切的嬴驷,又瞥了眼不满的嬴荡,笑道:“天命在秦,臣下已无言可谏!”

    这是看似废话的答案,却是足够分量的答案。孟子孔子周游列国,说了那么多至理名言,又有多少人听到了心里?昭云的一句话,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答案。

    没有人不喜欢听这种话。

    嬴驷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身旁的长子,轻抚他的头发:“寡人……知矣!”

    ……

    “老大,这就走了吗?”

    咸阳城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无敌发出了心中的不满。

    来时什么样,去时也什么样。无敌似乎很不满意这种状态,好说歹说你们也得给点东西才是啊!

    昭云笑道:“知足吧你,有验传给你已是莫大的荣幸!……接好!”

    “哎哟!……老大,这啥玩意儿?”

    “秦国的验传,也就是身份证明,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户籍与官爵。”

    秦国的户籍是很严谨的,不过有人帮忙造假,昭云也不怕出什么毛病。

    他的验传上写的是:“昭云,咸阳市里人,家中无老,独子,肤白无须,高七尺三寸,爵大夫”。

    写咸阳是因为咸阳管事的是魏冉,之前自己就和他对好了口供,不怕出事;至于这个大夫,是为了在路上少点麻烦,做的假爵位。

    虽然秦国禁止卖官这种事情,但昭云现在的功劳,怎么也抵得上这个爵位了。

    “无……巫?王……老大,我就算不认识字儿,可我的名字变成了一个字也太诡异了吧?帮我看看写的啥啊!”

    昭云接过验传,竟是哭笑不得;原来无敌的名字太过奇葩,被魏冉给和谐掉了,换了个普通人的名字,叫“瑾”,便是瑜瑾的瑾,意思是美玉。

    可这块大黑子哪里能和美玉搭上边了?叫炭还差不多!

    “那啥,无敌,你的名字变成瑾了,在秦国内就用这名字,听到没有?”

    无敌不满的喝道:“凭啥?老大都是原名,为啥我就要换名字?不公平!”

    “别不公平了,人家给了你个公士爵位,知足吧!”

    “公士……那是啥?”

    “秦国的爵位,第一等。”

    “第一等?这么厉害?”无敌不敢相信的看着昭云,望着他手上的木牌子,忙问:“老大,你是第几等?”

    “大夫,第五等。”

    “嘿嘿,老大你的官爵比我小,路上得听我的!”

    “看把你美的!公士是等级最低的爵位,一个脑袋就能换来!是个秦国的男人几乎都能得到,你还真当块肥差了不成?”

    无敌失望的耷拉下了脑袋,感情老大的第一等是第一等级啊……他还以为跟之前那穿黑衣服的老头子一个等级了……

    想想也是,有这种好事岂能轮的上自己?

    “别废话,走了!”

    昭云阔步在前,无敌只能一悠一悠的跟在后面,也不知走了多久,昭云忽然停下脚步,惊呼一声:

    “妈的!老子忘把造纸术给讨回来了!”

    与此同时,秦宫之中……

    “哈哈哈,好东西,好东西啊!云卿果然心怀我大秦,此等妙物,定然可得万两黄金!”

    耿直的魏冉,已经将昭云的造纸术给献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