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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分歧

    “臣下甘茂、魏冉,拜见君上!”

    随着云台上两道齐齐的呼喝,一抹霞光从东方升起,透过窗户照射在二人的面颊上,青涩的脸庞似乎更加红润了。

    嬴驷略一点头,道:“你二人之才学,寡人自知,暂且留职,寡人定有听用!”

    “谢君上!”

    二人再拜,乖乖的撤到了樗里疾与张仪之后。

    嬴驷捋了捋胡须,比起之前面见昭云似乎收了些许威严:“你四人方才也是听到了的,如此灭蜀强秦之计,不知你们有何感想?”

    站在殿中的四个人都是大秦极其杰出的谋略家,嬴驷是及其信任的。

    张仪为百官之首,自然先行出列:“不瞒君上,此子在数日前便与我等见过,那时我等还以为他是蜀国庶人,本欲在今日带来与君上一试,不曾想他竟是苴国的使者……”

    “这么说,他的计划,你们已经知道了?”

    樗里疾道:“君上,臣下认为,蜀地我大秦早晚必得之!但绝非现在。首先,蜀地路险,关隘重重,重兵把守,贸然进攻,我大秦刚刚兴起的经济与兵力优势便顷刻间荡然无存!”

    “其次,蜀王虽惫怠于政,却有人总揽朝政,蜀国上下同心,同仇敌忾,以我大秦十万雄狮,虽不惧那几十万山野乡民,可定然损失惨重,不可冒进!”

    “最后一点,若不取此计,灭蜀之势必须迅速!否则东方诸国闻之,定然借机来扣我函谷关,兵力欠缺,恐我大秦将遭灭顶之灾!”

    前两个嬴驷听了还点头,可到了最后一点,嬴驷却冷笑一声:“山东诸国,榆木与腐儒耳!纵倾其百万雄师来我函谷关下,也将踽踽不前!再有相邦口舌之利,不过旬日,那所谓的山东联盟必将溃散!”

    张仪恭敬的行了一礼,连说不敢。樗里疾忙道:“君上临危不惧,臣下佩服!只是破蜀非朝夕之事,臣下认为,昭云此计最妙!小胜蜀国,将三国的军事平衡彻底打破;不出三年,蜀地疲敝,人心离散,最多二三年后,我大秦雄狮一举攻入,则巴蜀尽入我手!”

    嬴驷并不言语,朝张仪喝问:“相邦,你也是此等意见?”

    哪知张仪摇头道:“并非如此!君上,在下以为我大秦的当务之急乃是叩韩攻魏,在东方道路上取得更多的土地与名望,非是在遥远的蜀地!”

    “哦?”

    这下嬴驷倒是有了兴趣,本以为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方才来面见自己的,不曾想二人意见恰恰相左。

    樗里疾挺直了胸口,不卑不亢的说道:“君上,韩魏乃我出关之大敌,虽然兵甲不如我秦国之盛,可此二国占据中原最繁盛的土地,利用钱财收买别国的大臣与家奴。若我大秦贸然进攻,恐诸侯成合围之势!虽然我等不惧,可如此进攻毕竟无劳而返,徒费钱财!”

    “反之,若是进攻蜀国,不仅可获得大量的人力与土地,更可借着长江之水顺流而下,进攻楚国!在下以为,得蜀则得楚,若不借此机会使得蜀中内乱,则我大秦再欲攻蜀之时,定将耗费数倍于今日的钱财与人力!”

    面对二人的谏言,嬴驷缓缓低下头来,细细斟酌,又抬头询问魏冉与甘茂二人:“你二人如何认为?”

    “疾君之见,与我等相同!”

    三人本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而张仪是孤军奋战。为什么如此事半功倍的事情他要拒绝?那是因为如果答应了,首功不是他的,而是樗里疾的!他必须要争取自己的功劳,所以只能出攻韩魏的馊主意。

    其实嬴驷是心向樗里疾的,可是张仪对秦国多有功勋,他又不忍驳斥。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口道:“召集诸臣前来,一同商议此事!”

    “诺!”

    ……

    被安排在馆驿的昭云根本安静不下心来,其实早在三日前便是如此了。本来这是个很好的计策,可不知道为什么,张仪却不采纳!

    他想当然的以为所有利秦的大事,张仪都会接纳,却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于张仪而言,几乎没有半点功勋!

    若是成了,则樗里疾将成为此战的最大功臣,名头说不定将盖过自己,而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望,说不定便在一朝倾覆!

    若是不慎,自己相邦的位置说不定也会不保。

    “老大!”

    无敌忽然闯进屋子,不等喘口气的功夫,连忙道:“老大,据说那秦君忽然诏了群臣去大殿,似乎要商议事情呢!”

    “召集群臣来商议?”

    这倒是昭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若是如此,自己待会儿有九成九的可能要与那些秦国臣子对峙。

    想到自己又要舌战群儒,昭云脑袋都大了!人家诸葛亮一辈子也就舌战群儒一次,怎么这才俩月就要两次了?

    这纵横家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着自家老大陷入沉思的穆洋,无敌连忙倒了杯热水在边上。这一路走来,他也是看明白了,自家这老大根本不是一般人,从一个庶人变成上卿,然后此番面见秦君还侃侃而谈,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可惜自己那几个弟弟,没能见识到老大的那般英姿。

    至于那武贾……呸!他就是想害死老大,死有余辜!

    昭云一面沉思,一面走出房间。此处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高楼云台,大臣们正齐头并进的走入大殿之中,或窃窃私语,或深思熟虑,似乎在想着秦君忽然召见是为何事。

    “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正思量着,忽然,一道沉闷的声音遥遥传来:“公子不可啊,那是君上的客人,不可随便面见的!”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我不管!你不是说那匹马是他的吗?我这就来找他想要他的那匹马不行吗?”

    “哎哟!小公子,那位大人说了,这匹马是献给君上的……”

    “父君的东西,迟早会是我的!”

    “嘘嘘嘘,公子快些噤声,莫要让人听见了!”

    对话声小了,但脚步声却渐渐大了起来;未多时,两道人影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是穿着无色麻衣的下人,卑躬屈膝的服侍着前面那位公子。

    另一人只有五六岁模样,身高约莫五尺,身着华服,面容稚嫩,眼中却满是威严之色,好像蕴含着整片江山。

    那小公子瞥见了昭云,便朝身旁的侍从喝问:“是他吗?”

    侍从远远看着昭云,单单见着那身极其显眼的红色袍子,便立马断定:“回公子的话,正是此人!”

    “那好,你给我待着,我去去就回!”

    小公子将侍从抛弃了,一人径直朝昭云走来,昭云一愣,可见他衣着不凡,料定非同寻常,便躬身问道:“公子可是来找昭某的?”

    那小孩一脸傲然,昂首正视昭云,可毕竟身高不足,显露不出那等傲慢,却是更可爱了些许:“正是,我且问你,门外那毛色黑亮的千里马是你的?”

    “公子好眼力,一眼便看出了那是千里马!”

    “本公子与他有缘,自然识的!”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匹马送我了,如何?”

    昭云苦笑一声,感情这家伙是来抢马的!却只道他童言无忌,并不急挂在心上:“公子,那匹马我是要送与秦君的,话已出口,其可轻易转送?若公子喜欢马,以后我再帮公子留意便是!”

    “不要,我就要那匹马!”

    哪知这小孩露出非同常人的执拗,昭云无奈,但也不敢得罪;万一是嬴驷宠爱的儿子,以后被秋后算账,那可不妙!

    “公子是何人,且说出名号来,若是名震寰宇,傲视九霄,有媲美秦君之威严,在下拍板,便将此马……赠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