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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来,吃茶

    好不容易逃出了三姑六婆的包围,养乐多早已是狼狈不堪,原本破烂的衣服无力的耷拉在身上,一块破一块立的,颇有非主流的风范。

    “庶民,你们,你们这些贱民平日都这样?!”

    养乐多惊恐的指着身后那一圈谈笑的百姓,虽然很热闹,但泰甲知道几分钟后又会是平淡的模样。有啥事大家一起高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泰甲上下审视养乐多一番,滑稽不堪的衣服变得更滑稽了,加上他一脸傲然的表情,特别讨打。他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免得击溃养乐多最后的尊严。

    “好啦好啦,傻子,吾看你挺高兴的,别一天到晚哭丧着脸!”

    “你……”

    养乐多已经无力吐槽泰甲一直叫他傻子的事情了,就好像他一直叫他庶民一般,愣是不叫对方的名字。不过这样称呼反是有一股亲昵的味道,以后喊得熟悉了或许还挺有意思的。

    “要不吾带你去看看九叔的闺女?”

    “滚!”

    “你打算多久结婚?”

    “……阿父说没有给我找到合适的,所以暂时不急。我喜欢能持家的,最好还能有两样拿手菜,要是会做我喜欢吃的猪肝汤和醪糟就更好了……醪糟晓得不?这是从吴地传来的食物,又甜又酸,吃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你吃茶不?”

    泰甲一脸懵逼:“茶?”

    养乐多继续自顾自道:“那玩意儿又苦又涩,你可千万别碰,准让你后悔的!……不过或许有个例外,你在吃醪糟前先喝点茶粥,这样你才知道醪糟有多甜……”

    泰甲看着他一脸沉醉的模样,也不知道那醪糟究竟是有多好吃,但看他一个地主老财都喜欢成这样,也不得不咽了口唾沫,难道比自己之前吃的甘蔗面糕还好吃?

    养乐多见良久无人应答,轻咳了两声,心想跟着庶民有啥好说的,难道他吃得起不成?轻摆衣袖道:“接下来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养乐多认真思考了一下,方才那些阿婆阿婶也不知为啥那么喜欢泰甲,反正他是再也不想接触这些人了。不是他觉得丢脸,而是他们太热情了,热情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庶民,你可识得贵族之子?若是可行,我愿与一二人结交一番。”

    贵族之子?到底还是要和同一阶层的人多交流啊……泰甲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养乐多会更想了解一下风土人情,或者说想看看自己的父母是啥样的,结果还是免不了俗。

    “我倒认识一个,只是你可能不愿与之结识。”

    “何人?”

    “我们长老的孙子,龚春。”

    养乐多沉吟片刻道:“倒是未曾听得此人,为何你说吾不愿与之结交?”

    “他好赌。”

    “什么叫赌?”

    泰甲也不好跟他解释,因为他也不清楚赌的真正定义,反正他母亲说离龚春、奎善这等赌徒远一点,只能忽悠道:“此事问你阿父去,反正我阿母不让我与之接触!”

    养乐多不置可否,而恰在此时,二人走过一幢巨大的房屋门前。两名守卫严阵以待,其中可见的是空旷的院坝,之后便是遮住半边天的宅邸,不知比龚长秋的房屋大了多少倍!

    泰甲见着这一房子顿时一笑,嘿然道:“傻子,我还认识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兴趣。”

    “谁?”

    “湔堋剑圣——湔毕崖!”

    ……

    一碗碗茶粥被端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摆放在了几个贵族眼前,由主位向下乃是湔邱罗。右手杜汶山、都安端,左手郫击、养渊,阶级严谨,不能有丝毫的逾越(左尊还是右尊历朝历代非定数,但为了方便还是左尊吧)。

    湔邱罗端起漆器便是一拱手,四人回礼,五碗茶粥便如此进了肚,只是那苦涩的味道依旧在喉咙边缘回荡。先秦并非没有茶,但多数人是吃茶,有条件的人会把茶像粥或汤一样煮的稀烂,叫做“粥茶法”。

    茶叶在西南居多,尤以云南蛮荒为甚,当年武王伐纣,得到了蜀国支援,由是使得茶叶流入了中原,逐渐演变出吃茶的方法。

    湔邱罗放下茶碗,左右审视一番,笑道:“这赌局已是进行了片刻,不知多久尚有定数,诸君在此稍安勿躁,吾即刻令人摆下投壶,诸君一同寻乐!”

    春秋时期以射术为礼,宴饮间主人请客人射箭,客人不可推辞,否则即为失礼。但因为有人确实不会射箭,便用投壶代替,此礼在战国时期最为兴盛。

    众人皆是点头,但杜汶山却面色不善,额上冷汗直冒,也不知是否在紧张。郫击见状笑道:“汶山君,可是投壶技术不佳,畏惧我等嘲笑?”

    被嘲讽的杜汶山微怒,斥道:“虽不算上佳,却比郫侯好了许多!”

    二人斗嘴之时,都安端轻抿了一口茶粥,朝养渊问道:“听闻养公五子皆是善射,为何不着令公子前来,好让我等见识一二?”

    “实不相瞒,鄙人携了小儿前来,怎奈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且在船中休憩。”

    众人心道都是本地人,哪里来的水土不服?你这家伙就是不想让儿子上来而已!养氏箭术传闻已久,但却少有人见到他们养家人施展出来,不由得让人产生质疑。让儿子表演射术倒是没什么,但他们却不能逼着养渊表演,不得不说可惜。

    然而话音刚落,养渊话锋突转,问道:“鄙人受湔侯邀请前来,虽说已知晓赌局大概,却不知这是何等神人,竟让湔侯与汶山君争抢,可否一见其尊容?”

    好在湔毕崖不在此间,不然他那拆台的性格定然将部落之丑说的个一清二楚,省的别人嘲笑。

    湔邱罗笑道:“此人养公当也是熟悉,龚长老八十八寿岁之时忽得神讯,梦见一灼灼烈日自其喉而入,醒来便听得南方一屋内婴儿啼哭,震耳欲聋。长老以为此乃吉兆,钦点其为神之子。此人倒不亏了长老栽培,天生神力,力敌千钧,部落人皆称道。”

    “哦?如此奇子,乃是谁家孩童?……都安君,可是尊家?”

    都安端摇了摇头,苦笑道:“此子不过庶民家庭,我也不过颇为亲善罢了!说来今日赌局吾也有过错,若非吾当初渡让几头家畜与他,汶山君与湔侯也不会因此争抢……”

    “只是庶民吗……”养渊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语,反复的在嘴中咀嚼着,好似在打量着什么,“若是庶民,将来或许好控制许多,倒是可以让吾儿亲近亲近……哎,只是多儿怕生,恐无法与之结交,反丢了吾颜面。”

    养渊是很厌恶平民的,但泰甲能够得到杜汶山与湔邱罗的青睐,那便不是一般的庶人,虽说能引起养渊重视,但并不代表他将他看做同等阶级的人。

    养渊的脸色变化比天气还快,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空旷的客厅中只有郫击与杜汶山的争吵声,显得格外刺耳。

    “来,吃茶!”

    虽然不知道养渊想要让养乐多结交泰甲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担心已是多余,因为他儿子早就和泰甲混熟了。

    而那两个人,此刻就在宅邸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