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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群山王国(五十五)

    说到这里,他又无法做想做的事了。

    菲林不能亲自航行战舰,而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里,他可以坐镇于此眺望和指挥大局,残暴的红船劫匪也无法威胁菲林的生命,还可以同时指挥多艘战舰发动攻势,并且在必要时派遣支持。

    他清了清喉咙。“但如此一来,他就感受不到海风的吹拂,也听不到风吹动船帆的声响,更无法如菲林所愿迎战劫匪。

    用菲林手中的刀将他们赶尽杀绝,血债血还。”

    他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愤怒,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较为镇静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

    为了让舰队发挥最大的作战能力,每艘船至少要有一个人能接收菲林的讯息,而这个人最好也能把船上的细节和战况通报给菲林。

    你今天看到了菲林所能做的实在有限,虽然菲林可以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没有办法左右他们。

    有时菲林能找到容易受菲林的奥秘法术影响的人,并且影响他的思绪,但毕竟和快速回复直接的问题大不相同。”

    “你想航海么,卡兹银辉?”

    吃惊实在不足以形容菲林当时的感受。

    “菲林……你刚才才提醒菲林,菲林的奥秘法术能力还不稳,而你昨天也说菲林在一场打斗中不太像剑客,反倒比较像打手,尽管接受了难得的训练……”

    “那么让菲林提醒你现在已经是冬至了,再没几个月就春天了。

    菲林告诉过你这不过是个可能性,如此而已,而我也只能用尽仅有之力帮助你精通技艺,剩下的恐怕得全靠你自己了,卡兹银辉。

    你能在春天来临之前,把奥秘法术和剑法都练好么?”

    “如你所言,王子殿下。

    菲林无法承诺,但会尽力而为。”

    “很好,”赫尔墨斯定定地看着菲林好一会儿,“今天就开始?”

    “今天?菲林今天得狩猎,不敢因此而忽略原有的任务。”

    “这些任务并不相互抵触。让菲林今天跟着你吧!”

    菲林茫然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也就点点头答应了。本以为他会起身穿上冬衣带把剑,没想到他却走来抓住菲林的前臂。

    当他出现在菲林心中时,他本能地抗拒他。

    这不像他以往只是在菲林思绪中来回穿梭,仿佛收拾桌上凌乱的纸张,而是真正占据菲林的内心。

    自从盖伦的酷刑之后,还没有人能够如此侵犯菲林,虽然菲林试着去挣脱他,但手腕却像铁块般甩脱不掉,一切都暂停了。你得信任菲林,可以么?菲林浑身冒汗站在那儿,像一匹在厩房里见到蛇的马儿一样发抖。

    菲林不知道。

    考虑考虑吧!他求着菲林,然后将意识抽出了一点。

    菲林依然感受得到他,还在等待,但也知道他正刻意和菲林的思绪保持距离。

    菲林的内心狂乱地奔腾,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做了。但是,他一定得这么做以便脱离刺客生涯重获自由,他也可以藉由这个机会让所有的秘密都成为过往,而不是持续对艾莉安娜隐瞒和辜负她的信任。

    菲林必须这么做,但菲林该如何不让他知道夜眼和人们彼此分享的一切?菲林寻找夜眼。

    人们的牵制是个秘密,而且我也得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今天他要独自狩猎,懂么?

    不。这很傻也太危险了。我一定要在场,但你放心,他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赫尔墨斯大声问道,并且抓住菲林的手腕。

    菲林俯视着他的双眼,看到他并没有责怪菲林的意思,只不过像发现一个在木制品上雕刻的孩子般问着,他内心的自我却呆住了。

    菲林渴望解脱重重枷锁,希望这世界上有个人能了解菲林的一切,知道菲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已经有菲林了解你了,夜眼提出抗议。

    没错,而我也不能让它陷入险境。“你也必须信任菲林。”

    菲林发现自己对王储这么说着。当他仍深思熟虑地抬头看着菲林时,他又问了:“王子殿下,你信任菲林么?”

    “是的。”

    他就用这两个字表达他对菲林的信任,同时相信菲林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他。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但身为王储的他竟然准许他的刺客保有私密,这可真是一项惊人之举。

    多年前,他的父亲收买了菲林的忠诚,让菲林衣食无虞并且受教育,还在菲林衣襟上别了一个银色胸针;

    而赫尔墨斯这么轻易就信任菲林,顿时让菲林感觉他这么做比菲林曾获得的一切,还来得意义深远。

    我对他的敬爱不禁自内心汹涌而出。菲林怎能不信任他?

    他却羞怯地微笑。“只要你有心就能暗语传声。”然后他又进入菲林的内心。

    只要他一直抓住菲林的手腕,就能轻而易举连结菲林的思绪,而我也感受到他带着好奇和一丝哀愁,透过菲林的双眼低头注视自己。镜子可仁慈多了。菲林真的老了。

    他就这么隐藏在菲林心中,去否认他话中的真实只是徒然。所以,这是必须的牺牲献祭了,他同意他的说法。

    他放开菲林的手腕,接着菲林眼前出现了模糊重叠的影像,他看到自己又看到他,然后视觉就恢复清晰了。他小心翼翼地转身,双眼再度凝视着地平线,然后将视野封锁起来。

    没有他的碰触,彼此内心交流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菲林缓缓离开房间,像端着装满酒的酒杯,小心翼翼地下楼梯。

    没错。如果你在这两种情况下都不要太在意,会比较容易些。放轻松。

    菲林下楼走到厨房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也尽量表现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

    赫尔墨斯说得没错,只要菲林不去在意的话,就比较容易维持彼此间的联系。

    菲林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在袋子里偷偷装了一盘小面包。“去打猎啊?”厨娘转身问菲林,而菲林点点头。

    “那么小心一点。这次要追捕什么啊?”

    “野猪。”菲林信口胡扯。“今天先找到一只,姑且不杀它。菲林想这应该能为冬季庆增添些许趣味。”

    “帮谁啊?赫尔墨斯王子?你可没办法把他引出城堡外,宝贝。

    他这些日子呆在房里,可呆得太久了,可怜的克里克国王也好几个礼拜都没有好好和人们吃一顿像样的餐,每次送回来的盘子都还满满装着食物,真不知道自己干么一直煮他最爱吃的菜肴。

    现在陛下王子可能会有兴趣去打猎,只要不弄乱他那头卷发。”厨房里的女仆们不禁笑了开来,他却因为厨娘的直言不讳而双颊发烫。稳住。

    他们不知道菲林在这里,小子。让我来处理这些没用的风凉话,记住别背叛了人们之间的关系。

    菲林感觉到赫尔墨斯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和关切,所以只得对厨娘露齿而笑,感谢她让菲林带走肉馅饼,然后就离开厨房。

    煤灰在厩房里休息,看起来迫不及待想要出门。

    博尔赫斯在菲林替它套上马鞍时经过这儿,深沉的双眼望着菲林的雕工细致的剑鞘和精细的剑柄,然后清清喉咙,却还是沉默地站着。

    菲林一直无法确定博尔赫斯到底对菲林的任务了解多少。记得菲林有次在群山泄漏了自己刺客学徒的身份,但这是在他因为保护菲林而伤到头之前。

    当他复原之后曾表示已经忘了受伤前一天所发生的事,但菲林有时不禁纳闷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这是他保守秘密的明智方法,就算知情的人也无法针对此事彼此谈论。“小心点,”他终于粗声嘱咐菲林,“别伤到这匹母马。”

    “人们会小心。”菲林答应他,然后领着煤灰经过他身边走出去。

    尽管菲林有任务在身,现在却也还早,他犯不着赶着执行任务,户外的冬光也足以让菲林安全地策马慢跑。

    菲林牵着煤灰,让它用自己的步调振作精神,让它暖身但不至于汗流浃背。

    阳光透过云层缝隙照亮了树木和积雪,他也就拉着煤灰稳住它的脚步。人们得绕路走到河床,非不得已才走人来人往的道路。

    赫尔墨斯分分秒秒都伴随着菲林。人们并没有交谈,而是他探索菲林内心的对话。他享受早晨的新鲜空气和煤灰敏捷的反应,还有菲林年轻的身躯。

    但当他离城堡愈来愈远时,就觉得彼此的感受由一开始的轻触,变成好像得努力握住对方的手一般,不禁纳闷自己是否能维持下去。

    不要想,放手去做。如果你留意每一次呼吸,到头来就连呼吸都会变得很费力。

    菲林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他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做早晨的例行公事,也听见恰林如远方嗡嗡作响的蜜蜂般和他讨论着事情。

    菲林无法感觉夜眼,也试着不想它、不找它,费劲地在心中排拒它,完全像在心中留住赫尔墨斯的意识那般吃力。

    菲林这么快就习惯寻找他的狼儿,看着它等待菲林的轻抚,这让菲林感到一阵孤寂,好像腰带上那把最心爱的刀子不见了一样,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