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盐警队的人都认识这辆车。轿车在盐警小队的门口停下。孙二超上前拉开车门,一躬腰:“司令!”
盐警司令孙野下了车。孙二超又跑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笑着说:“梅韵小妹有空来玩呀,请下车。”
车上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只见她身材高挑,长发披肩,柳眉杏眼,鼻梁小巧挺直,嘴唇红润饱满,上衣束在警服裤子里,更显出细腰丰胸。
这就是孙野司令的女儿孙梅韵。
孙小姐跳下车,拉着孙二超的胳膊叫道:“二超哥哥,你今天要教我打枪!”
孙二超看一眼孙野,说:“好好,今天我们去海边打鸟。”
孙野说:“别闹!”
孙二超说:“梅韵小妹,等我和司令说完事,我们就去玩好吗。弟兄们,陪小姐玩玩。”
那些年轻警察生活在这荒凉的滩涂盐场上,枯燥无味,一见到这天仙一样的女孩,个个眼里放光,便如众星捧月一样围绕在孙梅韵身边,费尽心思,找些有趣的话说,逗得孙梅韵开心大笑。
孙野不拿大,深得下属拥戴,他女儿也不端小姐架子,经常混迹于警察群中玩耍。
孙野对孙二超说:“有什么情况?”
孙二超说:“昨晚小滩村来了三十二个。”
孙野看了孙二超一眼:“没有外人吧?”
孙二超说:“有两个人看见了。不过被我们带回来了。”
孙超一愣,突然脸一寒:“为什么没有处理掉?”
孙二超说:“他们报出你的名字,我们问他们和你什么关系,他们不肯说。”
孙野说:“人呢?”
孙超说:“正在客房休息。”
“带他们去办公室见我。”
“是!”
猴子和竹青正在倾听外面的动静,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二人退后一步,闪在门两边。孙二超推门进来,笑着说:“二位,孙野司令正好来了,请你们去呢。”
猴子看一眼竹青,说:“孙司令来了,这么巧,省得我们去找他。走,我们去见见孙司令。”
孙二超赔笑道:“二位,兄弟们可没有对你们不敬的地方啊。”
猴子也笑道:“孙队长,我们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竹青也说:“孙大哥,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孙野坐在办公室,心中忐忑不安,他想不起来有什么人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在盐滩上出现。
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今天早上,他就接到消息,夜里有人袭击了鬼子的盐场兵营,打死了二十多个鬼子。这对他这个盐警司令来说,可不是小事。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不能在医院再住下去,急忙出院,天一亮,就开车赶到了盐警小队。这里离鬼子兵营二十多里路,他并不打算替鬼子搜寻什么八路,但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转悠,就说明他在自己的岗位上。
但他心中隐隐有预感,这事说不定就是猴子竹青干的。
虽然他心里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但当猴子和竹青面带笑容走进来时,他还是忍不住站立起来。
猴子笑着说:“孙司令,身体好些了吗?”
竹青也说:“孙司令应该多休息一些日子啊。”
孙野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心想,这两个真是厉害,这就和我近乎上了。嘴里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猴子笑道:“要是没有一定的关系,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报出你的名号啊。孙司令,你干嘛不坐下呢?对我们没必要这么客气。”
孙野说:“哦,请坐,请坐!”
孙二超说:“司令,你们聊,我去安排早饭。”
猴子说:“孙队长,送忙给你了。”
孙二超说:“应该的应该的。”退了出去。
孙野见屋里没有别人了,说:“兄弟,你刚才说我们有一定关系,我想问一句,我们有什么关系?”
猴子说:“司令,你这记性怎么这样不好啊?我们做过你的警卫啊,这事你忘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警卫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在医院里,孙野为了掩护猴子竹青和老猫,的确让猴子和竹青假扮他的警卫。
当时,他如果声张起来,猴子和竹青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杀死。如果不声张,万一被鬼子发现,那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的事。
他当时急中生智,干脆好人做到底,让猴子三人扮成他的警卫。不但解了猴子他们的围,自己也赚得一身清白。
猴子和竹青老猫走后,他想此事已了,从此大家天各一方,谁也碍不着谁的事,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自己的两个心腹,世上谁也不知道。
但谁能想到,猴子和竹青现在又坐在了他的面前!
孙野有些尴尬地说:“当时那只是权宜之计,还不是为了帮助你们脱困吗?”
猴子竖起大拇指:“孙司令有贤者胸怀,帮助了别人的事,很快忘掉。可我们受到你帮助,我们是不能忘记的,那样我们就成了小人。”
孙野说:“兄弟,你们要真是感恩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你们知道兄弟我所处的尴尬处境。可你们到好,跑到我的盐警小队来了。”
猴子一脸委屈地说:“司令,你冤枉我们了。谁想来你这地方呀?不是你的手下把我们抓来的吗?”
孙野说:“兄弟,别装了。你们的本事我知道,就凭孙二超带那几个人,能抓住你们?”
猴子冷下脸来:“司令,这你就不懂我们的苦衷了。孙二超带领弟兄们,一声不响地放走了几十个盐驮子,我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动起手来,我们是不是要杀他们几个?”
竹青说:“司令,我们只杀那些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的铁杆汉奸。像孙二超这些弟兄,做这事大多是生活所迫。我们对他们下不了手。”
孙野叹口气:“你们不仅本事很厉害,看事情头脑也很厉害。不过,我现在越来越难以洗清自己了。”
猴子说:“司令,我们现在还是你的囚犯,你把我们交给鬼子就是了,你就可以安心地做你的盐警司令了。”
孙野摇摇头,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请不要这样说好吗?你们明知道我不会把你们交给日本人的。”
猴子说:“那就谢谢孙司令。”
孙野说:“袭击新北盐场鬼子兵营的事,是你们干的吗?”
竹青说:“司令的消息好快。”
孙野说:“你们袭击那个小兵营有意思吗?”
猴子说:“我们的目的不是跑去杀几个鬼子,我们是去追杀川岛。但我们的活干得不好,又让川岛跑掉了。”
孙野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川岛呢?仅仅因为他是个将军?”
猴子说:“先说私仇,川岛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大哥也间接死在他手上,他还杀死了我家三十五口人。竹青妹妹的父亲和弟弟,也是被川岛杀害。
“再说国仇,川岛杀死了多少抗日志士且不论,那毕竟是敌我战争。川岛指挥他的手下,杀死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就有好几千人,这还不包括我们不知道的那些。这就是我们一定要杀死川岛的原因。”
孙野说:“我懂了。”
孙二超进来笑着说:“叔,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