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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天数如此

    薛蟠上了马车,只见到秦可卿就侧卧在马车上,依旧是穿着寿衣和诰命的大裳,云鬓整整齐齐,神色安定好像是熟睡了一般,这是安福海的座驾,薛蟠从他惯用的抽屉里一打开,里头已经放着了一个小小的银瓶,拔开塞子,薛蟠就扶住了秦可卿的头,将银瓶之中的汤药倒入秦可卿嘴中,这解药发挥作用还需要一会,薛蟠也不急着秦可卿醒来,最好自己亲自送出去之后,交给了安福海再醒来。

    只希望这时候不要再起波澜,只是从来都是天不从人愿,薛蟠这样暗自祈祷,没想到马车突然之间就停了下来,小亮在马车外急促的说道,“有人拦住了咱们!”

    “是谁!”

    “瞧不清楚,好像是宁国府的人!”小亮杀气腾腾,“要不要就地正法。”

    小亮倒也不是这么一味的大开杀戒之徒,但今日之事实在是最为难为,容不得半点差池,薛蟠连忙道,“看看是谁,先别冲动!”

    “好一个薛大爷,好一个薛大官人!”外头一个嘶哑浑浊难听的声音突然之间就在夜色响了起来,“我就说夜猫子进门,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

    深夜之中突然响起一道难听的声音,若不是小亮提前预警,只怕是薛蟠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薛蟠先开车帘,见到蔼蔼晨雾之中有一个老者白发萧索,拿着一根粗长的棒子,牛眼硕大,冷冷的望着自己一拨人,赫然是焦大。

    怎能会是他?难不成自己筹谋之事居然都被这一位素日里头愤世嫉俗对着宁国府一切都看不过是焦大,看在眼里了?“焦爷爷,”薛蟠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朝着焦大点点头:“焦爷爷,这么冷的大晚上,怎么你还在外头呢?珍大哥说了,说大家伙这些日子辛苦了,不用值夜。”

    焦大的身子有些佝偻,但那大棒十分粗大,他怪眼一翻,“薛大爷,你这是做什么?车上带了什么?”

    “这就不是你可以过问的了,”薛蟠笑道,他还不知道焦大知道了什么底线,“我得了珍大哥的命,看管了一晚上,这会子倒是困了,于是想着出去兜兜风,清醒一二,再回来帮衬。”

    “您那车上带了什么?”焦大一脸的寒意,“薛大爷我敬重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好汉,素来行事都是端端正正的,故此对着您也是另眼相看,可你今日的事儿,办的不地道,车上运的东西,还请您物归原主才好,虽然这府上有许多不是,”他一顿那大棒,拿起了起来随便一甩,“但我也不许任何人挖了这里头的墙角!”

    薛蟠这时候才懒得和焦大废话,时候已经不早,这时候若是还不快着些制止住焦大,只怕是须臾之间他喊了起来,宁国府尽数惊动,到时候有人一开棺,什么事儿都露陷,“这事儿我犯不着和你解释什么,焦爷爷,你若是退下,我们这就走人,若是不肯退,说不得也要做过一场了!”

    焦大微微冷笑,“我却是不信就靠着你们几个,就可以越过宁国府去,从太爷开始就没有这样的人敢在宁国府放肆,”他深吸一口气,预备着即刻就要喊人了,这时候突然之间就起了变故。

    天空之中不知道何处有一朵朵的腊梅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好像还带着一种晶莹的柔光,天边若有似无的传来了梵音阵阵,宁荣二府之中的小巷子,这时候突然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一位年纪颇大的尼姑,慈眉善目,白色僧衣朴素,双手合十,冒着漫天花雨,朝着众人慢慢的走来,脚步轻盈似慢实快,不一会就走到了会芳园外众人站着的地方,她面色从容,见到在马车上露出一个脑袋的薛蟠,还微微带了笑意,似乎对着薛蟠很是感兴趣,“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贫尼有礼了。”

    她这话一说,薛蟠险些下巴都要惊讶掉,倒不是她来打招呼的话儿多少奇怪,这是普通的打招呼,关键是这看上去没有八十岁也有七十岁的老尼姑,声音清脆温柔,又带着一股子的嗲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年妇女该有的声音,闭上眼睛一听听,倒是有些像是林志玲的声音,这样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薛蟠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焦大横了那尼姑一眼,不发一言,还是依旧盯着薛蟠的马车,那尼姑见到众人没人搭腔,也不以为忤,依旧用她那林志玲的声音说道,“这一位施主,”她继续看着薛蟠,遥遥行礼,“薄命司金陵十二钗要归位,这乃是天数所定,寻常人是不可违背的,施主的想法,只怕是犹如镜花水月,最后都是一场空了。”

    薛蟠大吃一惊,又是这些神神叨叨的僧道尼,又来给自己说什么金陵十二钗了,这个归位的意思,不用解释,也知道是送上西天的潜台词,秦可卿乃是十二金钗之中第一位去世的,说起来,荣宁二府的兴衰和众人的悲欢离合都是由于秦可卿的病逝而起,这个尼姑,看来也是阻拦自己了,薛蟠心里头嘀咕了一会,对着那尼姑说道,“天数如何?难不成大师你是天意化身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那里敢僭越称自己为天意。”那老尼姑连忙罪过说道。

    “这就是了,”薛蟠摆摆手,“那我且问大师,世面上的人都说是我打死了冯渊那小子,这么说起来,这也是天意了?”

    “倒也不算差太远。”

    “那不就得了,我虽然没打死冯渊,但到底冯渊还是死了,如今这秦氏在世人看来,也已经死了。这天意不是达成了?”薛蟠说道,“至于内里来说,大师何必明察秋毫?做那吹毛求疵之事呢。”

    那女尼眼角微微一动,“可施主你所图甚大,只怕是后头就顾不上了。”

    “后头的事儿自然会变,天意绝不会一成不变,”瞎扯淡,薛蟠是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