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杨广的真实意愿来说,真舍不得如此折磨李靖这员爱将,迫于只能依裴蕴的建言设计行事,将张仲坚的意中人冯小惜许配给他人为妻,才能刺激得张仲坚犯险现身来与李靖争妻,以便趁机捉拿他归案,杨广不得不向李靖狠下心来,板着脸训斥他道:“李靖,你须明白,冯小惜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你若诚心娶她为妻,就该有所表示才行。她既主动提出,要先带你去见父母,不就是已然答应嫁给你为妻了吗?怎么,你还要本王亲自代你去向冯家提亲不成?”
“这本来就是王爷替末将做的主,末将……”李靖向以聪明机智、善于应变见长,为人却十分地老实,规矩,想要争辩两句,当着杨广的面儿又不敢,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道。
杨广实在不忍见到李靖这副样子,心下一软,遂将实情告诉了李靖,并特地安抚他道:“你尽可放心,待你捉拿到张仲坚之后,到时愿不愿娶冯小惜为妻,本王决不干涉。”
李靖得知杨广将冯小惜许配给自己,原来是为诱捕“雁巢”在逃的要犯张仲坚而设下的一个圈套,惊喜之余,心里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抱拳向杨广解释道:“末将决不辜负王爷所托,只要张仲坚那厮胆敢现身,末将定捉他来见王爷。王爷,非是末将无意娶冯姑娘为妻,实是末将已答应过结义兄弟,要尽力撮合他们成就一段好姻缘的。”
杨广听李靖如此急于替自己辩白,隐约回想起李靖的那位结义兄弟,泼皮公子刘居士颇为属意冯小惜,曾托李靖撮合他与冯小惜的往事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手指李靖道:“我瞧冯小惜的意中人分明是你,而非你的那位兄弟刘居士,李靖哪,莫要负了冯姑娘对你的这一番心意,也莫要委屈了自己哟。”
冯小惜的原籍远在河北相州,李靖随她先行返乡去见父母,就须从建康出发,一路向北而行。鉴于李靖和冯小惜二人的身份,为避免引起张仲坚的疑心,杨广经同裴蕴商议后决定,就由李靖独自担负起诱捕张仲坚这一重任,命段达率领一营骠骑营军士,扮做寻常百姓的模样,与李靖、冯小惜二人保持前后十里的距离,悄悄尾随其后,以防不测。
李靖很不习惯单独与冯小惜同行,在从建康出发前,特地托瑟瑟带了一身男子的袍服给她,意思是叫她女扮男装,方便与自己同行。冯小惜当时没说什么,当李靖于动身启程的当天来接她时,却见冯小惜仍是一身女儿家的装束,笑吟吟地从建康总管府走了出来。
“你这身装束,咱们如何骑马同行?”李靖对冯小惜的我行我素甚是不满,指着已为她备下的那匹马责问她道。
“这有何难处?你道我不会骑马吗?”冯小惜左手挽着一个大包袱,当着李靖的面儿伸右手轻轻一板马的鞍辔,飞身便上了马背,冲李靖挑衅似地一笑,说道,“咱俩就比试比试吧,看谁的骑术更高些?”说罢,两腿一夹马胯,率先奔着建康北门的方向便疾驰了出去。
李靖被冯小惜激起了好胜心,心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本将军的骑术!手中扬鞭,催动胯下战马,紧跟着冯小惜冲了出去。
两人俱是十六七岁血气正旺的年纪,谁也不肯让着对方,这一较量起骑术来,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前跑后赶,犹如风驰电掣般出了建康城,朝着正北的方向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冯小惜之所以一见李靖的面儿就存心与他比试高下,概因她虽是女儿之身,胸中抱负却丝毫不让须眉,早在几年前,她险些儿随同张仲坚一同从杨素府中私奔,就是为了向张仲坚讨教那一手“飞剑刺蝇”的剑法,后来在长安邂逅李靖,对他起了爱慕之心,也大多是由于初见李靖时,自己曾败在了他的剑下,出于对他高超剑法的佩服而起。
昨晚冯小惜见李靖托瑟瑟带了身男子的袍服来给她,有意要她女扮男装,心里就不甚痛快,误认为李靖不愿与自己同行才会如此行事,遂成心气气李靖,所以才会在两人一见面,尚未说得三言两语之时陡地飞身上了马,提出与李靖较量骑术。
李靖自出道以来,屡建奇功,一直是顺风顺水儿,身上不知不觉地带了几分傲气,平素最不待见的便是有人与他比试高下,今天自是不甘心败在冯小惜这样一名女子手下,遂奋力摧动战马,欲尽快赶上冯小惜,将她迎头拦下,趁早结束这场较量。
冯小惜既主动提出与李靖比试骑术,自然不肯轻易服输,每逢李靖堪堪赶上她,想横马将她拦下时,她都能及时拔转马头,绕过李靖,策马继续向北疾行。
一对少年男女就这样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纵马出了建康城,一气儿跑到了江边。
眼瞅着冯小惜先到了江边,李靖唯恐她回头冲自己说出比试到此为止的话来,遂一面摧动战马加紧赶了上来,一面抢先冲冯小惜叫道:“路程太短,试不出马的脚力,咱们先过了江,再接着比,怎样?”
说话的功夫,李靖已纵马来到了冯小惜近前,陡地见冯小惜冲自己转过身来,这一下,李靖看得真切,方才因纵马一阵疾驰,使得冯小惜双颊浅浅泛起了红晕,加之娇喘微微,吹气如兰,看得李靖心神不禁一荡。
“两位是要过江吗?”这时,从停泊在江边的一条渡船中走出一人,冲二人高声问道。
“是的,请问船家,渡我俩人骑到江北去,需要多少船资?”李靖见那船家是位老者,穿着、相貌与大江两岸的船家没什么不同,遂收摄心神,转身向他问道。
“若是包下我这条船专渡二位及胯下座骑过江的话,最少需得一贯‘开皇五株’,如果二位不着急过江的话,待老儿再等上些客人,只收二位每人一百文就够了。”老船夫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