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罗喉闻声勒住马缰,转身定睛观瞧,只见从建康城内飞也似地追出一人,眨眼间就来到了自己马前,躬身抱拳施礼道:“‘雁巢’大护法萧如水参见周将军。”
周罗喉上下打量萧如水,见他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雁巢”大护法萧如水,不由得一怔,随即沉声问道:“你既自称是‘雁巢’大护法,必是新近从江北返回江左,为何不去台城晋见当今皇上,反而从城里跑来寻我?”
萧如水原是那晚带人至杨俊府中劫走司马珞和了尘二人不成,反中了张衡设下的圈套,险些被白发梁默一路赶至江陵城外,生擒活捉,仗着用暗器打伤对手,才侥幸逃脱。萧如水在只身逃跑后,随即渡过大江,来到九江向在当地驻守的南陈军队请求发兵,接应后梁宗室弃隋投陈。
怎奈统军驻守九江的南陈始陵王陈叔慎根本不认得萧如水,而萧如水来得仓猝,随身不曾带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信物,这样一来,无论萧如水如何劝说,陈叔慎始终抱持一个态度,要么萧如水向其出示能够表明其确为“雁巢”大护法的有力凭证,他才考虑答应萧如水的请求,要么就请萧如水直接到南陈帝都建康,面见现在南陈朝中执掌“雁巢”事务的尚书令江总,向他禀知一切。
萧如水起初担心九江至建康相距也有数百里,来回往返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自己若再去建康求援,会贻误了接应萧氏宗室弃隋投陈的时机。要知道为了谋划此次后梁起事反隋的行动,整个“雁巢”组织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成败全系于他一人身上,萧如水一时心中犯起了犹豫,宁可滞留在九江继续劝说陈叔慎回心转意,也不敢轻易离开九江,致使自己与萧岩等人失去了联络,导致功败垂成。
就这样堪堪在九江苦等过了开皇七年的元旦,仍不见陈叔慎有松口答应发兵过江的意思,又经打听得知,后梁国灭后,秦王杨俊虽接管了后梁所有的军队,但对后梁宗室及文武群臣还算是优待,保证了他们一如既往的行动自由和财产安全,后梁国内局势总体尚属稳定。
在此情况下,萧如水亲自渡江,潜入江陵城内,秘密会晤了萧岩,当面告知他自己将前往南陈帝都建康,求见南陈皇帝陈叔宝搬取救兵来接应萧岩率领后梁宗室弃隋投陈,请萧岩务必耐心等候他的消息。萧岩此时深恨隋高祖仅凭一纸诏书就灭了后梁,不给自己执掌后梁朝政的一丝机会,当即向萧如水表示,愿率后梁宗室及百姓弃隋投奔南陈,以图复国的机会。
得到萧岩的亲口承诺后,萧如水不辞劳苦地再次渡江,向陈叔慎讨要了一副通关文碟,马不停蹄地即赶赴建康来求见江总。
然而令萧如水大失所望,甚至感到欲哭无泪的是,待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建康,到江总府门外报出姓名、身份,提出有要事求见江尚书令时,江总府上的家仆只用冷眼瞧了他两眼,对他摆出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
待到萧如水反应过来,用身边仅有的一把佩剑向江府家仆行贿,央得他们进府向江总通传了自己前来求见的消息,结果只换来了家仆奉命出来的一句回话:“我家老爷有命,请尊驾出示‘雁巢’大护法的官凭,尔后方予以接见。”
萧如水登时哭笑不得,有意施展轻功,直闯进府中强行求见江总,又担心如此行事会惹恼了江总,于自己求他发兵接应后梁宗室弃隋投陈的大事不利,没奈何只得每日苦等在江总府门外,瞅准江总出府外出的时机,拦马求他接见自己,听自己陈说原委。
没过几天,还真的被萧如水抓住了一个机会,拦在江总马头前,亮明自己的身份、姓名,恳求江总给自己一个向他当面禀报的机会。
可他不报出自己是关自在最得力的助手还好,江总一听他是关自在的左膀右臂,连一个当面禀报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当即命令亲兵将萧如水从自己马前拉开,挥鞭策马,扬长而去了。
萧如水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在南陈朝中执掌“雁巢”事务的最高长官竟会因为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关自在之间的旧有恩怨,置朝廷公务于不顾,一气之下,也想就此撒手不管,到天台山找自己的师父独静头陀一同归隐山林。
恰在这时,他无意中从一个路人嘴里听到了南陈朝中四大名将之一的周罗喉即将赴九江统军的消息,于是,萧如水便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从城内追出了城外,前来向周罗喉请求援军来了。
周罗喉听萧如水报出“雁巢”大护法的身份,遂向他问明此次前来建康求见江总而不得的经过,不由得对他的遭遇产生了几分同情,便命随行的亲兵让出一匹马给萧如水骑,请萧如水边跟随自己奔赴九江上任,边向自己详细禀明前来建康搬取援军接应后梁宗室弃隋投陈的前后原由。
当周罗喉从萧如水口中得知,后梁王叔萧岩已与他约定,将率领后梁宗室及百姓至少数万人弃随投陈时,不由得大喜过望,当即请萧如水随自己一同赶赴九江,并向萧如水表示,他愿尽出麾下兵马,与萧如水共同完成这一胜举,给杨隋一记有力的回击。
萧如水连日来的来往奔波终于在周罗喉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抖擞起精神,随同周罗喉快马加鞭赶到了九江。
哪知始陵王陈叔慎听说自己特地从朝中请来的大将周罗喉一到任即要发兵渡江接应后梁宗室及百姓弃隋投陈,把头晃得跟个拔朗鼓似的,执意要周罗喉向陈叔宝上章禀明此事,征得陈叔宝的诏准后方可发兵江北,否则一兵一卒都不得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