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师太于她夜访梅宅的次日一早,即召集在万善尼寺出家修行的二十名前朝宫嫔到明经堂里随她反复诵读《心经》,对此,杨广、张衡都猜料到了这是心意向梅二等人发出的严厉警告。同时,也因此担心“雁巢”及关自在会对心意下手,杀人灭口。
杨广因当晚还要回宫带人巡夜,便交待李浑不必再在暗中监视心意,知会了寺中住持心严师太后,改暗为明,命人公然将一座尼寺严密地守护了起来,并叮嘱李浑务必要亲自在万善尼寺带人值夜,以防有人入寺刺杀心意。
李浑日间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关于心意为探听其女了尘的下落,昨夜登门造访梅宅,与梅二发生争执的经过,深知这一夜肩头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除了将杨广增调来监视心意动向的三百骠骑营军士分做前半夜、后半夜两班时刻关注着明经堂中的动静外,自己一夜没敢合眼,每隔半个时辰都会带人到明经堂外查看一番动静。
堪堪待到四更已过,眼瞅着东方天际已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听着明经堂里的诵经声渐渐弱了下来,李浑带着一队军士刚要转身回距明经堂不远的临时值房中休息片刻,突然听到明经堂里有人嘶哑着喉咙大叫了一声:“不好了,走水了。”
李浑闻声转头向明经堂里望去,但见不大的一座小楼里果然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他暗叫声不好,忙冲手下的军士们大喝一声:“冲进明经堂,保护心意师太。”话章未落即头一个转身冲进了明经堂。
李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火势已升腾而起的明经堂,只见楼内人影晃动,受了惊吓的僧尼们正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向楼外逃去。
李浑随手扯住一名欲向楼外跑去的僧尼,厉声问道:“心意师太在哪里?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那僧尼煞白着脸,颤抖着手回身向楼内指了指,趁李浑一个不备,奋力挣脱他的拉扯,一溜烟地跑出楼外去了。
李浑循着那僧尼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楼内高高窜起的火苗即将把诵经堂的房门给封住了,当下心中一急,再顾不得许多了,用手把口鼻一捂,径直冲进了诵经堂。
诵经堂内火势暂时还未曾蔓延到,在门外火光映照下,隐隐可见堂内正有两人撕打在一处。
“心意师太在吗?”李浑因一时看不清堂内撕打着的两人的面目,遂抽出佩剑,冲两人问道。
“将军救我。”其中一人转头冲着李浑高声呼救道。
李浑不再迟疑,当即纵身向前,挥起一剑便朝另一人的脑后斫去。
那人却不像身负武功的样子,只顾着用双手拚命地撕扯着心意,根本没注意李浑已在她身后下了手,被他一剑正劈中脑后,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竟当场气绝身亡了。
“师太,快随我来。”李浑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心意师太,半拉半拖着将她带出了明经堂。
这时,寺内的僧尼及其它的军士也得到了明经堂内失火的消息,纷纷赶来救火救人,未过多大一会儿,便将楼内的火势扑灭了。
闻讯赶来的心严师太双掌合什,不住地口诵佛号,向被李浑救出明经堂的心意师太恳求道:“师妹,我求求你了,切莫再逞强争胜,给寺中招灾惹祸了吧。”
心意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浑见明经堂内的火势已被众人扑灭,遂向手下军士吩咐一声:“去将诵经堂内被我一剑砍倒在地的那人拖出来,叫两位师太辩明此人的身份。”
几名军士答应一声,冲进楼去,过不多时,即从楼里拖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僧尼。
“了了,怎么是你?”心意头一个认出了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为何要在明经堂放火,行刺心意师太?”李浑瞧见这年轻僧尼虽脑后中了自己一剑,因未斫到其要害,目前神志尚属清醒,遂向她厉声问道。
了了面目狰狞,抬起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指向心意,咬牙骂道:“你忘恩负义,只恨我今夜没能杀得了你,权且留你多活半日,明日自还会有人来取你性命的!”说完,上下两排牙齿奋力一咬,口吐鲜血,竟当场咬舌自尽了。
心意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瘫软在军士怀中的了了,口中喃喃说道:“我只为我的女儿能安享余生,你却为何要对我下如此的杀手莫非真的置昔日的情分于不顾了吗”
李浑俯身用手搭了一下了了的颈间,确定她已咽了气,遂回身冲心严问道:“师太,这刺客是何许人也啊?”
心严诵了声佛号,答道:“她本是昔日在宫中服侍心意师妹的一名侍女,早随心意师妹一道在寺中出了家,没想到却是”
“师姐,还是给了了在寺后留一块坟地吧。”心意师太哽咽着向心严师太请求道。
“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师太,咱们还是到方丈中一叙吧。”李浑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冲心严说道,随即命手下军士护持着心意向方丈走去,同时派人将心意在明经堂中遇刺的消息立即向杨广做了禀报。
杨广在兰芷宫中正在为一天一夜未得着张衡、屈突通二人的任何禀报而感到纳闷,疑心梅二一伙对心意的警告置之不理,是否别有所图,突然得到李浑派人前来禀报称,心意今日凌晨在明经堂遇刺,不禁心下恍然:原来梅二一伙果然对心意起了杀心。
不过这么一来,也使得杨广更加确信:心意必定掌握着“雁巢”和关自在的重大秘密,并且就目前的形势看,她很可能会倒向朝廷这边。
王妃萧厄陪着杨广听罢军士的禀报,执意要充当说客,与杨广一道赶赴万善尼寺说服心意说出心中的秘密,杨广因考虑到女人之间更容易沟通、说话,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当即与萧厄一道出宫,向万善尼寺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