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宦者缓了好半天气儿,才微微摇了摇头。
杨广正欲开口问出第二个问题,却见他又点了点头。
“你认得凶手是谁?”杨广立马疾声催问道。
那受伤的宦者张了张嘴,像是要对杨广说出凶手的名字,可才说出了一个他字,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字来了,身子猛然一挺,脑袋向旁边一歪,竟气绝身亡了。
太医见状,急忙紧急施救,忙碌了好大一会儿,才失望地冲着杨广摇摇头,示意那宦者已经救不过来了。
杨广命人好生安排那宦者的后事,带着郭衍出了房,向他问道:“你说,那宦者认不认得凶手呢?”
郭衍深知事关重大,不敢妄加猜测,抱拳答道:“末将不知。”
杨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情形,他似乎并不认得那凶手,可是,他后来冲我点头,又说明了什么呢?”
“王爷,末将虽不确知凶手是谁,但却能推料出此人必是一位高手。”郭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杨广道。
“哦?你是说那受伤宦者肩背上先后两次中刀这件事吗?”杨广边向院外走着,边问郭衍道。
“是的。方才末将已仔细查看过那宦者身上的伤处,对凶手能如此精准地二次从相同处入刀,伤及他的性命颇感惊讶。须知,凶手行凶之时,天还没亮,能摸黑先后两次从相同的地方入刀行凶,末将自问无能本领。”
“从同一个地方先后两次入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杨广显然对凶手异乎寻常的举动更感兴趣,回头盯着郭衍问道。
郭衍也颇觉摸不着头脑,只得有意回避着杨广的目光。
“走,咱们先到案发现场瞧瞧去!”杨广说罢,迈步向临德殿的方向走去。
为避免宫中再次闹鬼的消息泄露,在杨坚授意下,临德殿内外一切如常,并没有因昨夜发生的事而有任何异常之处。
正在殿外当值的苏仪儿远远地望见杨广带着郭衍朝临德殿走了过来,急忙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冲杨广施礼已毕,开口问道:“王爷是来勘察案发现场的吧?皇上有旨,不得”
杨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向他解释道:“我只是来案发现场瞧瞧,不会刻意声张,闹出更大动静出来的。苏公公,父皇正在临德殿内会议朝务吗?”
“回王爷,高仆射、虞仆射,还有苏尚书几位都在殿内呢。”
“苏公公昨晚既住在临德殿内,又是头一个发现殿外有人行凶作乱的,可否将昨晚案发现场的情形一一指示给本王瞧瞧?”
苏仪儿回头望望,见临德殿内并无动静,这才悄悄地对杨广说声:“王爷请随我来。”转身带着杨广和郭衍二人来到殿外约三四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向杨广介绍道,“昨夜咱家在殿内听到殿外响动不对,带人跑出殿外之时,发现殿外值守的四名宦者就是倒在此处的。”
杨广拿眼估量了一下案发现场距临德殿的距离,问苏仪儿道:“那件亵衣又是挂在何处呢?”
苏仪儿抬手指了指左前方殿外廊下的位置,答道:“就在那里,亵衣是用一根绳子吊挂在廊下梁上的。现已奉娘娘旨意,命人传示诸宫,查寻其主人去了,王爷要瞧,晚些时咱家自会命人送到兰芷宫去。”
“苏公公,你发现在此值守的四名宦者倒卧在地时,是什么姿势?”
苏仪儿未假思索地脱口答道:“四人皆是身后中刀,向前倒卧在地。咱家当时即发现四人之中有三人已然气绝,唯有一人还活着,便随即命人将他抬往长秋监救治。”
杨广俯下身,仔细查看着四名宦者倒卧的地方,不时地抬眼观测一眼和亵衣吊挂处的距离,随口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在殿外行凶伤人者和吊挂亵衣的是同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同伙呢?”
“若说系同一人所为,据咱家猜测,很可能是四名在殿外值守的宦者发现有人悬挂亵衣,正欲上前制止,被那人的同伙从身后偷袭得手,但若说是团伙作案,可昨晚宫中戒备森严,又怎会溜进这么多的歹人作乱呢?王爷,恕咱家愚钝,实在难以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杨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苏仪儿的话表示赞同,随即又走到殿外廊下查看了悬挂亵衣之处,一言不发地带着郭衍就要离开。
“王爷,受伤的那名宦者怎么样了,还有救吗?”苏仪儿送杨广、郭衍二人离开临德殿,临分手时忽然问道。
“可惜呀,方才本王赶到长秋监时,他已经气绝身亡了。怎么,苏公公很记挂着他呀。”杨广和郭衍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答道。
“没什么,咱家是在想,说不准他会看到凶手的模样,对王爷查案有所帮助。可惜,他死了。”苏仪儿陡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唐突了些,神色颇不自然地急忙解释道。
杨广神秘地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带着郭衍同苏仪儿道别,离开了临德殿。
“郭将军,你可曾瞧出了些端倪?”待二人走出一段距离,杨广似笑非笑地问郭衍道。
“王爷是怀疑?”郭衍心中一动,仍不肯首先点破其中的关键之处。
“没错。方才来临德殿走上一趟,倒使我想明白了,那受伤宦者先摇头又点头,究竟想向我传递什么讯息:他虽不认得在身后用刀刺伤他的凶手,却识得凶手的同伙。宫中有内鬼!郭将军,你心中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王爷明鉴,末将确也有此怀疑,只是尚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不便妄加猜测。”郭衍听杨广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这才正色答道。
“你说话、办差能如此谨慎,自有你的道理。不过,父皇断定,昨夜在临德殿生事作乱之人,很可能是南陈潜伏于长安的细作为干扰朝廷兴兵伐陈而犯奸作科,咱们就无需依常理行事、查案。郭将军,本王现在就命你带人将临德殿所有当值宦者给我看牢盯死,待本王一声令下,即将彼等统统捉拿归案,不得有误。”杨广阴沉着脸,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