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善尼寺的心意师太?”杨广诧异地看了安若溪一眼,问道,“她怎会是头一个发现你怀上身子的人呢?”
安若溪遂将独孤后要她入万善尼寺为皇孙乞福的前后经过向杨广讲述了一遍,临了说道:“心意师太发现我怀上了孩子以后,即托寺中住持心严师太禀明娘娘,允准我提前回王府将息,过不多日,又从宫中传出话来,说是娘娘赏赐下承衣刀人的身份给我,算得是履行了当日对我的承诺。”
“那,你在万善尼寺的那段日子里,可曾在寺中见到过已出家为尼的前朝皇后司马珞?”杨广顺口问道。
“王爷怎么想起询问起她来了?我在寺中时,和法名唤做了缘的司马皇后同在明经堂心意师太那里抄经诵佛,可说是朝夕相处。”安若溪对杨广向自己打听起司马珞来也甚感意外,一边请杨广在自己身边坐下,一边答道。
杨广听说安若溪在寺中和司马珞朝夕相处,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继续问道:“昨晚在弘圣宫听长姐谈及,说这司马珞在万善尼寺中常与前朝旧臣家的姬妾、侍女暗中来往,据你所知,与她来往最为密切的不知是哪家的姬妾抑或侍女,她们见面时都说了些什么呢?”
安若溪警觉地抬眼撩了杨广一眼,略一沉吟,方答道:“关于此事,我也正想趁王爷还朝之时禀告王爷,原是我才入寺不久,就发现盛国公梁士彦家的三夫人曾约了缘出寺密晤,后来陆续有彭国公刘昶、郢国公王谊等人家的姬妾、侍女或是来寺中,或是约了缘到寺外和她见过面,只是不确知她们见面后都谈了些什么。”
“母后知道这些情况吗?”
“不瞒王爷。娘娘要我入寺之时,虽未向我明言,然依我猜想,她多半是有意安排我和司马皇后在一处,欲要我留心监看于她。除了盛国公家的三夫人外,其他人家的姬妾、侍女大多是经心意师太允准后方来寺中与了缘会面的,又因我意外地发现怀上了孩子,不久后就挪回了王府居住,所以未曾向娘娘禀报过司马皇后在寺中与人交往的情形。哦,其实不仅仅是这些位前朝的旧臣曾派人来见过了缘,皇后娘娘,还有王爷的长姐,前朝的天元皇太后也多次派人来寺中探望过她。”安若溪当着杨广的面儿,毫不隐瞒,遂将她了解到的有关司马珞在寺中与寺外来往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了杨广。
杨广听说司马珞在万善尼寺中的一举一动都在母后的监视之下,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便也没有太过在意,转而向安若溪询问起她回府居住后的饮食起居来了。
两人正在房中情深意切地叙着别情,忽听门外传来鲜于罗殷勤地问候声:“王妃,您来了。王爷正在房中和安承衣说话呢。”
杨广和安若溪不约而同地转头向房门处望去,果然见萧厄带着赤芍、绿萝两名侍女款款走进房来。安若溪急忙暗中推了杨广一把,杨广会意,起身迎着萧厄走上前去,主动向她解释道:“昨夜被长姐留在弘圣宫住了一宿,今儿一早被鲜于罗奉王妃之命唤回府来,只因听鲜于罗半道上说起若溪昨夜受了些惊吓,这才回到府中不及与王妃见面,便跑来探视若溪,还望王妃勿怪。”
萧厄自幼生长于乡间,全没半点儿寻常深闺女子身上惯见的小肚鸡肠,今见杨广主动向自己解说起为何一回府就跑来后院见安若溪的情由,不由得笑道:“我也是和王爷一样的心思,唯恐昨夜间顽劣之徒在府外聒噪,惊了若溪腹中的胎气,这才去而复返,赶来探看。”说着,又摆手制止住安若溪欲起身向自己行礼,关切地问她道:“自早上我来过之后,你是否感到略好了些,小家伙在肚子里是否也安生些了?”
安若溪同杨广怀着同样的心思,担心萧厄发现杨广一回府便跑来探望自己会心生不快,此时见萧厄全无半点儿妒意,不禁心生感念,坚持着站起身,恭敬地冲萧厄行了一礼,答道:“蒙王妃关怀,同早上相比,妾身已感到好多了。”
杨广请萧厄和安若溪两人坐下,因念及萧厄带着儿子杨昭昨晚才从宫中挪回王府居住,遂仍向安若溪问道:“若溪,昨夜之前,你可曾发现有人半夜在府外敲锣打鼓地吵闹?”
安若溪摇摇头,答道:“王爷此次还朝,还是头一回来到这座新建的王府吧。王妃带着小王子久在宫中娘娘身边居住,也不曾回府居住过,因此不知,这座新建成的晋王府所在的里坊名唤祥云里,整座里坊内只建有三座府邸,和咱们比邻而居的东首是彭国公刘昶,西边则是褒国公宇文述家的府院,往日里连鸡犬之声都难得听到一两声,哪儿会有人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敲锣打鼓呢?”
杨广听了这话,心念一动,遂联想起昨日里闯宫救父的那位名叫李靖的半大小子来了,暗自思忖道:会不会是这小子有意使坏,唆使人在自己府外半夜三更地敲锣打鼓吵闹,以图使自己从轻发落他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杨广的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冷笑。
萧厄因昨夜被人在府外敲锣打鼓地吵闹了半宿,非但自己没睡得踏实,即连儿子杨昭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直到天明才在自己的哄弄下沉沉入睡,担心今日晚间顽劣之徒仍会跑来府外连夜吵闹,所以才急于差鲜于罗去将杨广唤回,以便由他做主,或是报官,或是命府中护卫加强夜巡,谨防昨夜之事再度发生。
“王爷,我听鲜于罗他们说,昨夜这些在府外吵闹的顽劣之徒十分机灵,府中护卫们几次三番地出府查看,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要不,请王爷做主,咱们是不是需要和京兆衙门打声招呼,请他们派些人手晚间来里坊内守着,防上歹人再度闹事?”萧厄强自忍住不时窜上头来的阵阵困意,征询着杨广的意见。
“鲜于罗,去把昨日闯宫的那个小子押到府中正殿去候着,待我审问过他,再视情形做出决断。”杨广冲萧厄微微一笑,转头大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