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雍虞闾身体的全部支撑都在这条腿上,燕荣冷不丁地挥棒向他这条支撑腿横扫过来,迫得他不得不单脚用力一点地,身体向上高高地跃起,来躲过燕荣这一棒。
燕荣人仍然仰面躺在地上,眼见雍虞闾身子腾空离了地,遂瞅准时机,撒手扔棒,那柄重约四十斤的狼牙棒裹着一阵寒风直飞向雍虞闾的腰腹之间。
这一棒要是砸中,雍虞闾就算不被当场砸死,也得被砸成重伤。雍虞闾人在半空之中,眼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身下奔着自己飞了过来,心中暗叫声不妙,急切间来不及作更多的反应,只得伸双掌用力向外拍挡。
狼牙棒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它浑身上下都带着狼牙般尖利的铁刺。雍虞闾虽然掌力惊人,于身体腾空之际,伸双掌奋力向外一格,堪堪将燕荣当暗器朝自己丢过来的狼牙棒给推了出去,他自己的两只手掌也因迎面和狼牙棒上的铁刺碰在了一处,两只掌心俱被铁刺刺穿,鲜血立马从掌心流淌了下来。
“好你个使阴招伤人的鼠辈,休走,拿命来!”雍虞闾但觉两只手掌掌心处痛彻心腑,待双脚落地,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是被自己擅使的狼牙棒刺穿了两个大洞,不由得又气又急,大叫着跨步向前,就要和燕荣拚命。
正在这时,五原城上却传来了一串鸣金收兵的铜锣声。
雍虞闾听到这锣声,竭力按捺着心头的狂怒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注目向城楼上观瞧,却见五原城的城楼上火光映照下,已升起了一面突利可汗处罗喉的大纛旗。
城中援军已到,这是叔父在命我收兵回城!雍虞闾眼见自己的缓兵之计已然奏效,随即转怒为喜,伸出犹在淌血的手指定燕荣,大声叫道:“今日天色已晚,姑且留你再多活一天,明日再取你这鼠辈的性命!”说罢,转身就向自己阵中走去。
燕荣还欲追赶,被身后的军士叫住,提醒他道:“将军,五原城上又升起了一面大纛旗,像是突厥人的援军到了。”
燕荣这才注意到,五原城上果然与日间多有不同,不但新升起面大纛旗,而且守城的军士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这厮向我邀战,果然是欲拖延时辰,等候援军哪!”燕荣恍然察觉出自己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不禁追悔不迭。
接下来一连三天,燕荣指挥着隋军先锋大军,轮番向五原城发起了数十轮的进攻,可城中处罗喉率领着一万多援军与雍虞闾所部会合一处,大大加强了守城的力量,在突厥军士的顽强坚守之下,燕荣所部除了用发石机砸死砸伤了数百名守城的突厥军士外,始终也未能逼近城墙,更不用说攻破城池了。
就在两军相持不下之时,卫王杨爽亲率着五万大军赶到了五原城外。
杨爽此次率军北出雁门关,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欲利用突厥主力西进之机,以多于敌方近十倍之优势兵力迅速攻占突厥境内五原城,直接威胁突厥大可汗牙帐所在地——都斤山。因此,他率军一出雁门关,即向先锋大将燕荣下达了立即向五原城发起进攻的命令。同时,他率领着中军主力,在白道州也仅休整了一天,便欲赶来增援燕荣所部,尽快攻破五原城。
当杨爽急于率军马不停蹄地向五原城进发时,他麾下的另一位行军总管周摇曾提醒他道:“元帅,白道州是我军通往雁门关的唯一一条退路,万万不可失陷于突厥人之手,使我大军成为一支孤军。末将愿率领一万人马,驻守白道州,充做全军后援。”
杨爽素知周摇其人为人持重,长于计谋,又念及处罗喉和雍虞闾两去突厥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之数,自己纵是应周摇所请,留下一万人马守白道州,凭借七万兵马,也足以攻破五原城,进而攻占都斤山了,遂答应了周摇的请求,命他率领一万人马驻守白道州,自己则统率着五万中军,星夜兼程地赶来五原城外与燕荣的先锋部队会合。
杨爽在五原城外的中军大帐中听罢燕荣对前几日攻城情况的禀报,不屑地撇了撇嘴,对燕荣说道:“你既替自己辩称是由于城内来了突厥援军,攻城军力有所不足,才一连多日攻城不下,我便再交给你两万人马,三日之内攻破五原城,否则便甘当军法,你意如何呀?”
燕荣跟随杨爽经年,颇知这位卫王殿下的脾气、秉性:杨爽看似宽和、随意,但一率军打起仗来,眼里却揉不得半粒沙子,说一不二,令行禁止,他既已限定三日要攻下五原城,多出半日,自己也难逃军法处置。
“请大帅放心,如三日内不能攻下五原城,我情愿提头来见。”燕荣拍着胸脯向杨爽许诺道。
麾下增添了两万攻城的生力军,燕荣本人又当面向杨爽作出了三日内攻下五原城的许诺,他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大意,出得杨爽的中军帅帐,即亲自上阵,率领着手下将士再次向五原城发起了猛攻。
这一回,燕荣也改变先前的策略,动用了“掘子军”,在他自己率领将士猛烈攻城的同时,暗传将令,命“掘子军”趁城上守军注意力被攻城部队所吸引的空当,挖出一条暗道,直达城墙根下。
待当晚天黑之时,燕荣亲率一支人马,带着云梯等攻城所用之物,从暗道一路潜行,来到了城墙根下,在夜色掩护之下,悄悄架起十几座云梯,由燕荣带领几百名敢死军,人不知鬼不觉地摸上了五原城的城墙。
当城上的突厥守军发现有敌军趁夜摸上城来之时,燕荣已一马当先,奋力砍倒了几名守城军士,指挥着这支敢死军飞身下了城墙,杀退把守城门的突厥军士,打开了五原城的南门。早已埋伏于城外的隋军主力看到城门已开,齐声呐喊着,像潮水般涌入了五原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