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在经历了短暂的兴奋之后,杨广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毕竟,要练得像长孙晟那样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对他来说尚是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却是,在刚刚获准开府建衙之后,一夜之间,因突厥人发兵攻占了临榆关,而使得父皇又把自己撂在了一边,改任自己的六叔——卫王杨爽为行军元帅,即刻北上对阵突厥。
自己倒底要做出怎样的惊人之举来,才能使父皇母后放心把并州交到自己手上,从而使自己获得直接统兵御敌,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杨广心不在焉地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屏退左右,把自己单独关到了寝殿内,从怀中摸出那只宝贝手机来,边在手中来回摆弄着,边在寝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苦思冥想着应对之策。
若是换做旁人,自是巴不得别人在阵前冲锋陷阵,而自己则可以心安理得在长安城中高枕无忧,坐享其成呢。可偏偏杨广不这么想,好容易实现了一场千年魂穿,自己怎么着也不能和历史上的那些个奸臣佞子一样,只会整天算计人,一件像样的好事都干不来吧。同时,他也无法容忍自己什么也不干,毫无作为,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白白浪费改写历史,创造历史的大好良机。甚至,他还想到,倘若自己六一节那天落入水中,并没有死,将来有一天还能穿越回千年之后,他总不能对那一世的家人、老师、同学、朋友们说,他在隋朝当了回杨广,大大地享受了一回荣华富贵,拱手将江山交给了下一任皇帝李渊,又穿了回来吧。
作为一个在另一世的历史爱好者,杨广的三观还是颇正的: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建功立业,办成几件足以让别人刮目相看的大事来,彻底颠覆后人对杨广的看法。
然而,当杨广手中摆弄着手机,来来回回在寝殿内边踱着步,边挖空心思地思索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时,他颇有些气馁地发现,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的确还没有干成过一件能足以促使父母放心地把并州交给自己统掌的大事来。
虽然,那位有高度嫌疑的赤髯少年所在的“江南岸”酒楼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奏报,而被父皇杨坚借故差人查封了,但最初发现赤髯少年有南陈奸细嫌疑的是屈突通;
虽然,在那座神秘的石屋院发现了前朝末代皇后司马珞和尉迟芳林,并初步锁定了杀害会真和尚的凶手就是花姑豢养在所谓的甜水路暗道之中的血蝙蝠,由此直接促成了父皇诏准自己开府建衙,但若凭心而论,功劳多半应归于最初查访至石屋院的鱼俱罗。
尔今,既然无论是年岁经验,还是能力武功,都要超出自己一大截的六叔杨爽实际上代替了自己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自己必须做出一件杨爽办不到的事来,才能尽快争得出镇并州,为国建功的机会。
杨广闷头苦思良久,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南陈隐秘情报机构的副首领关自在身上。
依他掌握的情况推测,即使花姑不是关自在本人,多半也是直接听命于关自在的一位得力干将,否则,以赤髯少年之能为,决不至替她效力。
这么一想,杨广不由得顿足醒悟到:今早起,自己不是还寻思着锦上添花,要说到安若溪充做自己在万善尼寺中的内应,深挖出潜藏于万善尼寺中的南陈奸细吗,如今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怎么又转回来了?
不对。早起自己欲带领张须陀、鲜于罗二人前往万善尼寺时,还只想着如何能捉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得以从秘道逃脱的花姑和赤髯少年,而在武德殿中听高颖谈及南陈还有个堪称头号间谍的关自在潜伏于长安城中之后,自己意欲擒拿的目标自然就从花姑和赤髯少年这样的小角色身上转移到了关自在身上。
倘若自己能够将关自在擒获,就意味着摧毁了南陈在长安城中,甚至江北的整个谍报网,这件事即使是六叔杨爽,恐怕也办不到吧。
但是,据高颖说,这位真名唤做关自在的“雁巢”副首领,纵使是在南陈位居直阁将军,整天随侍在南陈皇帝陈顼左右的裴蕴,对他也知之甚少,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安城居住有数十万人,谁才是那位神秘的关自在呢?
想到这儿,杨广又不禁感到茫然起来。
他手抚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过筛子一样在脑海里逐个过滤着自己手中掌握的查案资源:
首先,屈突通和鱼俱罗统率的一百名禁军是奉旨协助自己查破会真和尚横死案的,昨日父皇虽在大朝会上公布了会真的死讯,却未透露其真正死因,因此,在父皇诏命两位将佐率军从大庄严寺撤回长安宫之前,这支力量至少在名义上仍归自己统辖。
其次,自己在太学的首席师父苏威如今身兼京兆尹之职,负有维持京畿治安之责,必要时自己或可求助于他。
第三,就是自己今早起欲去说服的安若溪。安若溪并非北周千金公主,如今的突厥可贺敦宇文般若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这一点目前已可确定,并且从自己无意中窃听到的安若溪第二次与染干会面时对待他的态度中,也可推断出她并无意充当突厥的内奸,如此一来,可以说服她暂时充做自己在万善尼寺中的内应,协助自己盯死万善尼寺中的一干僧尼。
最后,则是自己府中现有的护卫和仆从了。兴许还有表兄李渊?杨广随即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过于天真的想法:李渊只会卖力取悦母后,决不肯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的。旁的事不说,单说昨天谢讽被黑那件事,杨广对他的怀疑就远远超过丁三儿。不过,虽然不能向李渊透露半点儿自己欲擒拿关自在的想法,他手下的那个身手过人,却又呆板无趣的张须陀倒不失为一个好帮手。既然张须陀迫不及待地欲跟随自己一同出镇并州,那么自己为何不能好好使唤使唤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