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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元夜、灯节,据传是汉文帝为庆祝勘平诸吕之乱而设。
后来,伴随着河西崛起,新天师道成为北方第一大宗教势力。
为了便于展开宗教庆祝活动,掌教成公兴将元宵节列为新天师道重要节日之一。
按教典阐述,正月十五这一天乃元始天尊于混沌开天创世后,在世间停留的最后一天。
过了元宵节,元始天尊将重新回归宇宙,从此居于玉清天中不出。
为了欢送大天尊,各地百姓、信徒将以释放灯船方式,来表达或寄托美好祝福。
这一天,卫朔将带着家人参加官府组织的庆祝活动,并与民同乐。
长安新城主体工程、建筑已基本完工,顶多再有半拉月便可对外宣布完工。
长安新城规模浩大,又引渭水从城中穿过,两岸楼宇台阁耸立,岸柳成荫。
也正因此,官府特地将元宵节庆祝地点放在了新城主街干道上。
巳时,雍王马车出现在街道上,预示着庆祝活动达到高潮。
百姓们开始载歌载舞,以歌颂雍王恩德无边。
歌舞庆祝要持续到日落方才宣告结束,晚上还有大型灯谜和放灯船活动。
如此一整天忙下来,大家是既兴奋又劳累。
卫朔体贴众臣属,特意放假三天,以缓解连日来的疲劳。
直到正月下旬,节日气氛才渐渐远离河西,各项工作开始步入正轨。
只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隆安二年一上来便有件棘手事等着他们处理。
……
偏殿内,灯火明亮,卫朔坐在桌前细细阅读刚送来的去年粮食生产统计报告。
这份报告是从去年秋收后开始搜集数据、统计结果,虽然卫朔不敢保证其中数字没有一丝纰漏或错误,但基本上能够代表去年河西治下粮食生产情况。
除去关中,陇右、凉州受前年天灾影响今年收成算是一般,和往年丰年比略有下降。
但朔方、并州等地粮食全获得了极大丰收,朔方自不必多说,向来为河西产粮重地,唯并州有些出乎预料。
收复并州前,由于胡虏肆虐,晋地疲敝,卫朔以为没个三五年很难恢复过来。
殊料,在均田制、大农场刺激下,普通百姓、世家豪强皆迸发出巨大的生产热情。
以至于今年并州粮食产粮已超过陇右、凉州,成为仅次于朔方的大粮仓。
当然了,这是因为关中、蜀地刚被收复,尚未被开发之故。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让河西上下看到了并州发展潜力,有望成为河西下一个财赋重地。
过了许久,卫朔将报告放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这时,韦道福进来禀报道:“大王,刘枢密有急事求见。”
“请道和进来。”
须臾,刘穆之犹如一阵风似的走进偏殿,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坐下说吧!”
卫朔见刘穆之神情有些焦急,不由暗暗打鼓,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刘穆之急成这样。
果然,不等卫朔发问,刘穆之就急道:“殿下,刚刚南阳太守庾仄侄儿庾彬来找微臣,打算向河西求救!”
“求救?”卫朔玩味儿道:“他们撑不住了么?”
“没错!”
“现在荆襄形势十分危急!当然了,如果不是危在旦夕,庾彬也不会来求救。”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卫朔不屑道。
闻言,刘穆之苦笑不已,他很理解眼下雍王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想当初,桓伟病重,庾仄打着贺新春旗号突袭襄阳得手,顿让汉沔豪强士气大振。
他们共推庾仄为盟主,对外发布檄文,以清君侧名义讨伐桓玄。
或许偷袭襄阳太容易,让庾仄等人底气十足,竟然把自己摆在了与河西平等地位上。
面对汉沔豪强不切实际的要求,卫朔只能暂时与其中断接触。
而如今形势危急,逼得汉沔豪强不得不向河西低头。
“桓玄是不是出兵了?”
刘穆之点点头道:“桓玄得知襄阳丢失,立马意识到桓伟病重已影响到荆襄稳定。”
“他当机立断任命桓石康为新荆州刺史,以代替桓伟稳定荆襄。”
“桓石康一上任,在大将冯该协助下,挫败了庾仄南下图谋江陵企图。”
“而庾仄军队在南下时连战连败,眼下他已率残军一万余人退守襄阳。”
“听说汉北诸郡县内人心惶惶,形势十分危急,人人都担心桓玄秋后算账。”
“估计他们肯定是无计可施,这才不得不派人向河西求援。”
“荆州军动向如何?桓石康可曾派大军北上襄阳?”
“桓石康稳住了江陵后,立即派大将冯该率军两万挥师北上。”
说到这儿,刘穆之又叹道:“虽然臣没亲眼看见庾仄,但通过庾彬,微臣现在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惶恐不安。”
“道和,你觉得庾仄守得住襄阳吗?”
“有冯该亲自出马,还有两万荆州军助阵,庾仄守不住襄阳。”
“当初若非靠偷袭,打了冯该一个措手不及,庾仄根本拿不下襄阳。”
卫朔沉吟片刻,又问:“庾彬现在何处?”
“他正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孤有话问他。”
刘穆之立马起身出去叫人,不多时,庾彬被领了进来。
庾彬是第一次见到雍王本人,看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雍王,不由一阵恍惚。
自从庾仄袭取襄阳后,汉沔豪强便跟河西断了联系。
若非近来庾仄兵败江陵,而襄阳又危在旦夕,汉沔豪强肯定不会派他来求援。
见庾彬进来一直盯着自己看,卫朔眉头一皱,轻咳了几声。
庾彬顿时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忙跪下行礼、请罪。
“臣庾彬参见雍王殿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庾参军免礼,请坐!”
此时庾彬已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在与卫朔寒暄,直接道:“殿下,眼下襄阳危在旦夕,即将沦入逆贼桓玄之手,恳请殿下发兵救援。”
对于庾彬哀求,卫朔不为所动,讲话语气十分冷酷,其内容更让庾彬绝望。
“我想庾参军应该很明白,孤与南郡公之间私交甚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其冲突。”
“前些日子,南郡公曾传来书信,要求河西配合朝廷剿灭襄阳叛党。”
“若非因河西大战方歇,军队正全面转入整顿,孤早派大军南下灭了尔等。”
“孤不懂你们为什么会来向河西求援?难道不怕某将尔等卖给桓玄?”
庾彬叹了口气道:“殿下威名素著、仁义厚道,向殿下求援,我们至少能保留一条性命。”
“但桓玄不同,这一次汉沔豪强得罪桓玄甚深,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等,必杀之而后快。”
卫朔沉吟一下又问:“中原诸藩与尔等同殿为臣,你们怎么不向他们求援?”
“唉,怎么没有?但……但辛恭靖、夏侯宗之等人惧怕桓玄,不敢派兵南下。”
此时庾彬见雍王再度陷入沉默,不由心生惶恐,生怕河西拒绝。
目前统兵北上攻打襄阳者,乃荆州大将冯该。
当初被庾仄偷袭,冯该狼狈逃出襄阳,让他一直深以为耻,也对汉北诸藩恨之入骨。
这一次他一扫往日骄傲,打起仗来格外用心,誓要抓住庾仄等报仇雪恨。
若是雍王不肯接纳汉北诸藩,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儿,庾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起来。
“只要殿下愿出手相救,我等愿听从殿下任何吩咐。”
眼看已将汉沔豪强逼到绝路,卫朔这才松了口风。
他负手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身认真盯了庾彬一眼。
“孤希望庾参军明白一点,若想让河西冒着得罪南郡公风险,救你们一命,尔等必须付出足够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