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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96年五月底,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河西与南燕终于达成妥协。
燕王慕容德在威逼利诱之下,被迫以两郡之地换回了自家侄儿慕容超。
六月初,并州都督王仲德、刺史张腾联名上书大都护,要求派军接收河内、汲郡。
随后,大都护卫朔行文并州都督府,命都督王仲德遣军南下。
王仲德当即遣薛辩、蒯恩各领两厢铁骑南下,巡视河内、汲郡。
薛辩、蒯恩不敢怠慢,率军分别经白陉、太行陉,南下进驻汲郡、河内。
河西军南下太行,除了安抚两郡十多万百姓外,还负责打击境内胡虏部落。
与此同时,王仲德以并州都督名义传檄河内、汲郡各地,要求各世家豪强、胡虏渠帅向河西投诚。
此令一出,河内、汲郡境内乱成一团。
震恐之余,境内各胡虏渠帅、世家豪强纷纷向北或南逃亡,分别转投燕晋两国。
薛辩、蒯恩几乎兵不血刃般拿下河内、汲郡,直到挺进至枋头时才遇到一点麻烦。
当时蒯恩领着六千铁骑经白陉进入汲郡,由北向南,先克林虑、朝歌等城,沿途共击破胡虏数千余户,斩杀数百名血债累累的胡虏首领。
六月初十,汲郡当地豪强世家、胡虏渠帅因不满河西政策,突然集结重兵起事。
蒯恩率军与叛军对峙,并于两军阵前斩杀十几名叛将,吓得叛军胆战心惊。
趁着叛军士气低落之际,蒯恩趁势率精骑一千冲阵,杀得叛军尸遗满地。
平定了叛乱后,蒯恩又马不停蹄地向枋头挺进。
枋头,在今浚县,汉末以来便为军事重地。
建安九年,魏武曹操“在淇河口下大枋木以成堰,遏淇水东入白沟以通漕运,”并“借水运兵马粮草,以伐乌桓。”
五胡十六国时,氐人首领、龙骧将军蒲洪以流民都督身分,率领以略阳氐族为核心的流民集团驻屯枋头。
其后氐人以枋头为大本营,经营四方,甚至后来蒲洪还在枋头建国称王,兴建宫室。
虽然不到一年后,氐人便移师关中,但枋头却从此成为军事重镇。
而枋头距离滑台不过才四十多里,是滑台西边重要屏障。
慕容德虽然答应将河内、汲郡割给河西,却独独留下了枋头,是为保障滑台安全。
而眼下枋头守将,正是刚刚回归南燕不久的慕容超。
将慕容超派到枋头,一来是因为枋头重要;二来也是枋头地处大后方,比较安全。
半月前,听说侄儿安全归来,慕容德大喜过望,派出三百铁骑前去迎接。
当时慕容超心情激动极了,途中他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滑台,终于见到了叔父慕容德。
他随即呈上金刀,并将祖母临终遗言告诉叔父慕容德。
慕容德听后,想到母亲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临死也没见上一面。
又想到可亲可敬的哥哥和自己心肝般的儿子,为了恢复祖宗基业而惨遭杀害。
不由悲从中来,哀伤不已。
叔侄俩抱头痛哭,述说不尽的离别之苦。
最后经群臣百般劝说,两人方才止住悲泣。
由于慕容超仪表雄壮、长相非常像慕容德,让他倍感亲切,拉着侄儿怎么也看不够。
与侄儿叙过离别之苦后,慕容德就迫不及待地加封慕容超为北海王,拜骠骑将军,领司隶校尉。
同时慕容德还拨给侄儿数千兵马,让慕容超驻守重镇枋头。
从此尝尽人间艰辛,到骤然显贵,慕容超一时志得意满,心态上难免膨胀。
正当慕容超享受荣华富贵时,接到了河西军大举进驻河内、汲郡之消息。
一想到是因自己之故,最终迫使叔父割让了两郡之地,他不由感到一阵不舒服。
当下他眼珠子一转,将部下公孙五楼找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
“将军,今天天气可真热啊!”录事参军摸了一把热汗,向旁边蒯恩感叹道。
蒯恩笑了笑,抬头眯了一眼头顶太阳,今天确实很热,太阳似乎都能把人给晒熔了。
他用手搭在额头上,尽力向远处望去,汗水想水流一样不断往下流淌。
录事参军见蒯恩始终盯着远方看,不由疑惑地问:“大人,怎么了?有情况吗?”
“斥候出去很久了,却还没有回来,恐怕是遇到麻烦了。”蒯恩担忧道。
录事参军也努力向前方望了望,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他迟疑了一下道:“这……胡虏、豪强都被剿灭了,应该没人敢招惹咱们吧?”
“谁知道呢!这世间最不缺胆大妄为之徒,又或者什么人脑袋抽了。”
“将军指的是慕容超?”
“没错!这家伙一回到南燕就被慕容德委以重任,眼下其正驻守枋头重镇,我们不得不提防对方报复。”
“他敢吗?慕容德会同意?”录事参军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嘿嘿!如今慕容德正一肚子气呢,他恐怕巴不得自家侄儿替他出口气。”
“只要闹得不太过分,即便事发了,大都护又能怎么着?”
说到这儿,蒯恩扭头对录事参军吩咐道:“派一队骑兵过去看看。”
“诺!”
一阵吆喝声过后,五十骑随即策马冲出队伍,然后只见烟尘四起滚滚向南而去。
汲郡、河内别看是中原腹地,但因为胡虏入主中原近百年,境内几乎遍地是胡虏。
当然了,这里不比塞外河套草原,当地胡虏几乎已被完全汉化。
他们也跟世家大族一样,在地方营建坞堡、组建私兵,与世家豪强一样,是阻碍河西统一政令的毒瘤。
作为河西南下前锋,蒯恩肩负着打响河西名头,梳理割据势力的重任。
如今汲郡豪强与胡虏渠帅已被他清理地差不多,只剩下立威目的还未达到。
原本他想着找几个胡虏渠帅祭旗,如今慕容超主动送上来,倒让他省了一番心思。
那队骑兵离开没多久,就见他们拥着一个人,从南面卷尘而回。
蒯恩大吃一惊,急忙策马迎了上去。
只见刚出去的那一队骑兵策马来到跟前,脸上全带着愤慨。
他们中间围着个伤者,只见对方黑色地铠甲上满是鲜血,好几支箭矢已经深深地插在他地身体里。
“怎么回事?”录事参军拉住暴怒的蒯恩,抢在前面问道。
“回参军,我们在前面二十里外发现这位浑身是伤的兄弟,但没看到其他人。”
“知道敌人是谁吗?现在在哪儿?一共有多少人?”录事参军轻声问伤员。
很可惜,斥候伤势过于严重,努力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最后只能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录事参军一把握住那只带血的手掌,试探着说:“五百敌骑?是燕军吗?”
斥候吃力地点点头,表示录事参军所言皆对。
“狗娘养慕容德,真他娘的敢下手啊!”
蒯恩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盯着斥候眼睛一字一顿道:“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斥候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可能想笑一下,不料引动伤口,一口鲜血喷出。
随后他的气息越来越轻,最后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兄弟,一路走好!愿你在天界得享大天尊慈爱。”
蒯恩摘下头盔,从怀中掏出一枚象征新天师道的太极鱼坠饰,与其他河西军将士一起祷告起来。
祷告完毕,众人脸上杀意盎然,没有人能够在伤害了河西军后不受惩罚。
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河西军众将士也会将凶手明正典刑。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