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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比想象中顺利,袁太守不仅爽快地答应河西在沪渎垒(今上海)建加工作坊。
还从中穿针引线,让刘穆之很快与顾陆朱张等吴郡世家,达成购粮协议。
然吴郡存粮有限,若想完成筹粮重任,还得从海洋捕捞上想办法。
不过,吴郡毗邻太湖,吃淡水鱼十分方便,甚少有渔民愿意下海捕鱼。
刘穆之思来想去,觉得此事最终还得落在天师道身上。
据闻,天师道拥有数百艘各类船只,常年来往于吴郡与会稽间海域(今杭州湾)。
天师道海上巢穴,正位于会稽郡东边海面上,一座巨大海岛上。
正当刘穆之想着怎样与天师道搭上关系时,竟先从会稽传来不好消息。
会稽内史王凝之好似吃错了药,不仅驱除河西人离境,要禁止当地世家卖粮给河西。
众人闻之勃然大怒,司马休之更是提出带人去会稽,准备找王凝之算账。
刘穆之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司马休之,让众人稍安勿躁。
随后他派人将袁山松请来,很快便将会稽情况打探清楚。
“王内史乃王右军次子,既出身高门,又崇奉天师道,与天师道孙恩来往甚密。”
一听此言,刘穆之哪还不明白个中曲直?
只是天师道这么做,是真地反对河西南下三吴?
还仅仅只是显示一下存在?
若是为了前者,那麻烦大了!
哪怕河西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江东来,更别说与根深蒂固的天师道较量。
正好刘穆之还想找孙泰了解海洋捕捞,便主动给其写信,提出上岛拜访。
而孙泰一接到书信,立即出卢循坐船前来接刘穆之上岛。
……
“在下卢循,奉祭酒之命特来迎奉右司马。”
“原来是元龙先生,久仰大名。”
数日后,刘穆之留下司马休之督办购粮、建作坊等事宜。
而他本人则登上了天师道海船,前往海岛拜访孙泰。
天师道海上巢穴属于今舟山群岛,毗邻会稽郡,距离吴郡大概有六十五海里左右。
目前正值初春,恰好能赶上冬季风尾巴。
座船借着风力,在宽阔的杭州湾之内,速度极快地航行着。
湾内风平浪静,途中遇见不少船只往来,难得一见的海天景色,让刘穆之叹为观止。
进入大海,仿佛进入一个巨大迷宫,没有经验丰富的水手,很难实现远航。
最后在刘穆之惊叹声中,海船驶入了天师道海上基地——舟山岛。
刘穆之举目远眺,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巨大岛屿。
在岛屿周围,更兼有无数奇特形貌的礁石峭壁,有的突兀群聚,有的孑然孤立。
这些奇礁怪石或雄浑粗犷,或古朴清幽,或玲珑剔艇,神韵各具,形成了与内陆风景截然不同的奇景。
最先映入刘穆之眼帘者,乃是岛上第一高峰——黄杨尖山。
道教灵宝派祖师葛玄葛天师曾在此山采药炼丹,此后逐成道教名山。
站在山顶远眺,整个舟山群岛尽收眼底,孙泰没事最喜欢上山观赏群岛风光。
除此之外,由于山势险要,山上还是天师道隐秘的练兵所。
舟山岛面积约为五百多平方公里,岛上有大码头六个,简易码头二十多个,岛上生活着数万天师道教众。
来之前,刘穆之曾花了一番心血,即便探查不到机密,却也对岛上情况有所了解。
在这一千多个岛屿中,除了本岛以外,天师道根据面积、距离不同,将其他小岛划作不同用处。
有的用来储备粮食;有的用来藏兵;还有得用来藏财宝。
他粗粗统计了一番,朝廷若想彻底剿灭天师道,必须有强大水师协助。
岛上除了住房外,还有大量商铺、仓库,专门方便人们在此生活,并储存物资。
刘穆之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地人群,不由感慨万千。
要不是亲眼看过,谁会相信一个海岛竟然比吴郡治所沪渎垒还要热闹、繁华呢。
海船缓缓泊向码头,岸边正站着百十人。
最前面昂立三人,当先一人正是天师道祭酒孙泰。
在他两侧,分别站着孙恩与另一教中骨干——徐道覆。
此时,三人正看着缓缓靠岸的海船,述说着什么。
“叔父果然厉害,果真逼得刘穆之亲自找上门。”
“哼,瞎胡咧咧些什么?!你以为河西很好欺负么?”
“刘穆之恳主动上门,是因为人家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架的。”
“不然,你我叔侄二人恐怕得去给王凝之收尸了。”
“不能吧?”孙恩、徐道覆满脸怀疑。
“真把河西人逼急了,有什么不敢?”
“人家大都护乃皇家女婿,又是一方诸侯,而王家不过是个没落世家。”
“真要耽误了河西赈灾,王家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
“右司马,快看,祭酒来迎接你了。”
刘穆之抬头顺着卢循手指方向一望,发现岸边聚集了数十人,领头者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泰。
在他两侧各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其余教众以三人为中心,呈扇形远远散开。
等海船稳稳停在岸上,远远地刘穆之拱手道:“孙天师,别来无恙。”
“哈哈哈,右司马远道而来,贫道恭候多时啦。”
孙泰带着众人上前,与刘穆之一一见礼。
当介绍到孙恩、徐道覆时,刘穆之不由多打量两人一眼。
在河西时,大都护曾多次提到二人,知道孙、徐、卢三人乃天师道骨干。
“贫道已在岛上摆下了宴席,专为右司马接风洗尘。”
“哎呀,天师如此盛情,某家只好却之不恭了。”
当下,刘穆之与孙泰并肩而行,其余卢循、孙恩、徐道覆三人紧随其后。
舟山本岛作为天师道海上基地,防护相当严密,除了在高处设有烽火燧台外,还在各险要之处派驻了精干青壮。
岛上只有天师道教众居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有外人上岛,他们纷纷用惊异地目光打量着刘穆之。
与岸上城市不同,越往岛上中心地带走,人员越是稀少。
虽然各处街道整齐,可却是冷冷清清,除了一队队巡逻青壮外,再也看不到多少闲散之人。
见状,刘穆之不由暗暗咋舌,看来天师道秘密真的不少。
跟着孙泰走过一条街,最终来到一座三进院子门前。
进了屋子,众人分宾主落座。
“岛上条件简陋,请右司马海涵。”
“前年,建康郊外,贫道与大都护、右司马匆匆一唔,那日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今日有幸再次见到右司马,真是可喜可贺。”
“贫道谨代表天师道上下,欢迎右司马来岛上做客。”
“哎呀,天师太客气了!你我也算是故人一场,何必如此见外?”
为了能弄到足够多海鱼,刘穆之也只能对天师道众人虚与委蛇。
“在下也敬诸位一杯。”
在孙泰有意接纳下、在刘穆之刻意奉承下,席间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泰向侄儿使了个眼色,孙恩心领神会。
只见孙恩轻轻放下酒樽,带着些许醉意问:“右司马,听说尔来江东专为购粮,不知能不能让我教也跟着发点儿小财?”
“哈哈哈,孙道长说得哪里话?在下早已让袁太守传信三吴诸地,不管什么粮食,还是肉类、鱼类,凡可食用者,河西全要。”
“听说贵教有名下有许多渔民,只要能打来鱼,不管大小、多少,一律按市价收购。”
“若是我们不要铜钱呢?”
“不要铜钱?那你们要什么?金子还是银子?又或者是珠宝?”
“不,都不是,我们想用粮食、海鱼跟你们河西交还一样东西!”
刘穆之不动声色地问:“哦?不知是什么?”
“甲械。”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一凝,孙泰、孙恩、徐道覆、卢循等全盯着刘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