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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天师被烧死在疏勒的消息传到高昌后,沙州上下顿时群情激愤。
新天师道作为河西‘国教’影响力极大,连军中也有不少将士信奉此教。
甚至有时卫朔还会征召天师道道士随军,让他们负责舒缓大军将士情绪。
除此之外,有些道士医术也十分高超,关键时刻还能当大夫使用。
因此,当王天师被烧死后,不仅民意汹汹,连军心士气也高涨不少。
与此同时,刚刚击败了悦般人的王买德,也意识到全取西域之机已然降临。
他当即给沙州都督府去信,请求杜进从丝绸之路中道进兵,配合他南下扫灭西域诸国。
……
呜~!一阵激昂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悠长狂暴的号角声,仿佛震破了乡野山林。
伴随着一阵嘈杂鸟叫声,无数飞鸟从栖息的山林间惶惶飞起,杂乱地穿过密林上空。
在起伏不定的崇山峻岭当中,一队队骑兵正疾驰前行。
隆隆的马蹄声,掀起滚滚烟尘,其中还夹杂着刀剑相击时发出的锵锵声。
长长队伍之中没人说话,齐刷刷的横刀上,寒光涌动。
血红色战旗迎风招展,在被风扯得笔直的旗面上,绣着两个斗大的字——“日月”。
当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坠入群山后,号角声再次悠悠响起。
原本前行的骑兵大军霍然停下,一会儿功夫军营里升起袅袅炊烟。
在篝火旁边,围坐着一群甲衣未解的将士。
旁边是他们忠实的战马,正喷着响鼻烦躁地刨着蹄子,狼吞虎咽地咀嚼着草料。
眼前这支队伍,正是赫赫有名的精锐之师——河西军。
征讨都督王买德微眯着眼,眺望着远方如墨一样的夜色。
十月初,远征大军从姑臧出发,经居延塞北上,在浚稽山扫灭柔然部落后,又沿着浚稽山南麓西进,而后进入东天山北麓,最后在哈密城下大败柔然。
解决了柔然威胁后,远征大军马不停蹄又挥师北上抵御悦般入侵。
击溃悦般主力不久,大军接到了从高昌传来的急报,得知王天师被烧死在疏勒。
此时大军出征已有近两个月了,然长途奔袭不仅没有拖垮这支劳师袭远的大军,反而因王天师之死,使他们求战心情更加急切。
众将士皆希望在春节之前攻克疏勒、于阗、龟兹,以彻底扫平西域,然后高歌凯旋。
于是,在大军扫灭悦般之后,王买德部迅速南下天山。
……
在河西上下因王天师之死而群情激昂时,疏勒王渐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不该让那些佛教徒烧死王天师,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获悉河西军正从东、北两面逼近,疏勒王终于恐慌起来。
他一边遣使向河西赔罪,一边安排人马守护王城。
此时此刻,疏勒城上空黑云笼罩,压得全城百姓喘不过气来。
城墙上,无数兵士和百姓在火把的照耀下喊着号子连夜加固城防,搬运守城军械。
城里的铁匠铺也是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几天来一直未曾停歇。
在疏勒王宫内,疏勒王正与一干文臣武将商讨对策。
听着属下汇报河西军往日战绩,什么一战退柔然、二战平悦般、三战退龟兹等,让他愈发害怕起来。
“河西军不愧是精锐之师,果然名不虚传!”
“大王有所不知,早在数年前,前任龟兹王趁河西军入关平叛之际,曾纠结起数万大军挥师东进,意图攻克高昌。”
“结果,被大都护亲手击败,连龟兹王也不幸身陨!”
“河西军……河西军……”疏勒王念叨了几遍后,忽然感到浑身发凉。
“大王放心,今城内粮草充足,墙高沟深,军备齐全,且还有城内数万百姓相助。”
“只要我们据城死战,臣不相信河西军能插上翅膀飞进城来?!”
“臣等誓与河西军血战到底!”
……
在王买德率领大军南下天山时,杜进也率军进驻延城,正式拉开灭亡龟兹序幕。
此时龟兹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执西域之牛耳的强国,在被河西强割一半领土后,龟兹国便一蹶不振。
面对大军压境,而各盟友又自顾不暇,龟兹王在绝望之际只得向河西遣使求和。
殊不知,在河西人看来,早在十年前龟兹就该被灭国。
若是龟兹王识相,更应该乖乖宣布退位,然后举国投降河西。
在延城,杜进一边抓紧时间整训调动兵马,一边补充粮草。
待一切准备妥当,大军便将立即对龟兹展开雷霆一击。
这个时候,对龟兹人来讲,无论怎么扑腾都是挣扎,且是垂死的挣扎!
大战之前,杜进最后一次召集众将布置军情。
“近日来,龟兹王已征数百壮丁守备城垣,城内军马加起来不过数千余,且尽皆羸弱惊惶之众。”
“只要都督下令全军进击,一日之内末将便可拔城而还!”
杜进满意地点点头,当年高昌一战,龟兹精锐尽失,又丢掉了产铁重地——延城,到了今天哪还有实力守城?
而既无地势之险,也无坚守之兵的龟兹。
即便将城内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统统给予刀枪赶上城墙,也不是一万虎狼之师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杜进有绝对的信心。
迟迟不动,无非是趁机休整大军,顺便配合另外两路大军行动而已。
“都督,下令吧!”
在场众将个个摩拳擦掌,肥肉都到嘴边了,哪有不狠命咬上一口之理!
唯都尉李恂抚摩着自己佩刀的刀把,没有参与将领们群情激昂的战前讨论。
经过哈密血战之后,他愈发着紧部下性命,并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将部下置于危险之中了。
再说龟兹兵微将寡,无险可守,此仗绝对是信手拈来,何必消耗自己弟兄呢?
让别人风光去吧,他与部下都需要长时间休整。
“听说那龟兹国坐守丝绸要道多年,积累了不少钱财,藏在隐秘之处……”
“奶奶的,等杀进去非得拿个干净不可!”
“还有美丽的龟兹公主……”
“咳咳,龟兹公主还要献给大都护,咱们就别惦记啦。”
“对对,对,龟兹公主是大都护的!”
“不过,我听说龟兹女子善舞,龟兹王宫内肯定有不少舞姬,个个都是雪白粉嫩的。”
“哈哈哈……”
安排过作战计划后,大家无所事事,便有不少将领轻松地聊起了龟兹逸事。
人人兴致盎然,活像一群准备分赃的强盗。
肆无忌惮的议论使不少自诩君子的将领皱紧了眉头,连旁边监军使也颇为不满。
但主将杜进像是什么也没听见,自顾握着马鞭在作战示意图上画着圈,也不叫大家各自归营。
最后监军使实在是听不下去啦,只好干咳一声,冲口沫横飞的几个将领摆摆手,止住他们越来越粗野的议论。
其实别看众将嘴上叫嚣得厉害,却没人敢真的做出违反军法之事。
除非上面特意下达相关军令,不然他们也只能过过嘴瘾。
而这也是杜进对众人胡侃熟视无睹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是大家舒缓战前紧张的手段。
古代军队杀人劫掠,简直就是天理,不管是哪朝兵马,似乎都和这脱不了干系。
相比之下,河西军军纪确实要好一些。
除了特殊需要,基本上每次出征,都会有庞大的辎重队随行,用不着像胡族军队一样靠劫掠补充给养。
而充足稳定的粮秣军械供应,不仅使河西能够保持长时间的旺盛战斗力。
也大大减轻了对当地百姓的侵扰,赢得了不少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