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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河西军南下与后秦大军战于平阳消息传出后,引得四方一片哗然。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振奋不已,还有人熟视无睹。
最为幸灾乐祸者,当属西燕慕容永。
之前面对河西军大举入侵,他一度束手无策,甚至不得不向老对头——慕容垂献地图存。
正当他坚守长子,静候河西军上门时,却传来了对方转而南下,攻略平阳的消息。
庆幸之余,他还幸灾乐祸地对臣属们表示:“活该姚兴倒霉,当初若非他出兵侵占河东、平阳二郡,寡人也不至于将西河割给河西,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见慕容永不趁机思索御敌之策,反倒嘲笑自家盟友,李先不由失望不已。
真是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以前李先拿慕容永与慕容泓、苻丕之流相比,总觉得慕容永还算有明君之象,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值得辅佐对方。
可如今再一看拓跋珪、卫朔,甚至姚兴都比慕容永有远见得多。
自打定都长子,建立西燕后,慕容永除了头几年还算有所作为外,之后便一直混日子。
眼下河西人都打到了门口,正该联合盟友一举击败对方。
哪成想当机会放在眼前,慕容永不但不懂得利用,反倒嘲笑起姚兴来。
李先轻叹口气,向前一步奏曰:“大王,趁着眼下河西军深陷平阳战场,当尽快联合后燕,邀请慕容楷、慕容绍一同出兵,一举将河西军歼灭于平阳。”
“啊?这……这,这会不会太冒险?”
慕容永眉头紧皱,满脸不乐意,河西军深陷平阳正是他所希望的。
甚至他还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暗中诅咒河西军永远陷入平阳战事,如此西燕才会安全。
“大王此言差矣,若今日不管平阳死活,一旦河西军击退后秦军,将再无后忧。”
“他们很有可能效仿当年战国秦军,从西南沁水谷地突入上党,届时西燕危矣。”
“可……可是李卿,我西燕弱小,自保尚且不足,如何有余力支援后秦?”
“更别说北方还有王镇恶虎视眈眈,万一其趁我支援平阳时南下,岂不是将长子置于险地?”
慕容永虽然不关心姚兴死活,却十分着紧自身存亡。然西燕实力有限,无力支援后秦。
“唉,如此唯有向驻屯高都之慕容楷求援啦。”
……
与无心也无力救援平阳的慕容永不同,慕容楷则是有心无力。
作为后燕名将,慕容楷看得十分清楚,平阳一旦丢失,上党西南将门户洞开。
且没了后秦牵制,河西军后顾无忧,毕将全力图谋上党。
再者,平阳一失,后秦势必缩回关中,三国联盟顿只剩下北魏与后燕。
别看北魏实力强横,然而在慕容楷眼中,远在雁门关的北魏,远不如跟前后秦重要。
即便不考虑与北魏之间过节,充其量北魏只能算是牵制力量。
反倒是后秦,因占据平阳与上党相邻,别看实力弱小,却在击败河西计划中相当关键。
眼看着平阳局势一天天恶化,慕容楷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平阳。
只可惜他手中总共只有不到三万大军,除了用来把守天井关、高都(今晋城)、长平(今高平)等关隘,只剩下数千机动兵力。
这点兵力先别说能起到多大作用,光是如何从高都前往平阳便是一大难题。
高都位于后世晋城盆地,与平阳所在的临汾盆地之间,相隔重重,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要么先南下经太行陉到河内,再由河内向西翻越中条山,北上。
其二,要么直接横穿王屋山、汾水谷地两大天险,西进。
不管选择那一条,皆是危险重重,得不偿失。
故此,慕容楷只能站在高都城头,对着西北向暗暗祈祷,祈祷姚兴击败卫朔。
……
北魏接到平阳危急讯息要晚上不少,当拓跋珪接到急报时,平阳战事已接近尾声。
然而与无心无力西燕、有心无力后燕不同,北魏是真正的有力无心。
从实力上讲,北魏是三国联盟中最强国家,即便被幽州牵扯了大部分精力,仍然有实力援救平阳。
不过,北魏上下对此根本毫无兴趣。
除了北魏目前重心在幽燕外,也跟平阳过于遥远有关,其次拓跋珪也希望河西深陷平阳。
如此一来,北魏便有机会攻下雁门关,进而夺取晋阳。
当河西军南下平阳消息传来,北魏立即加大了对雁门关攻势。
大将奚斤亲自督阵,对雁门关天险展开日夜狂攻。
雁门关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以险著称,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
关城随山势而建,周长五公里之多。
城墙的南端分别与关城的东西两翼相连,向北则沿着山脊延伸到谷底合围,合围处建有城门。
围城以外还筑有三道大石墙和二十五道小石墙,起到屏障的作用。
关城东西两端向北延伸后,最终与外长城相连。
自从檀道济、薛彤攻取此关之后,便成为防御北魏入侵之重要关隘。
大战开启后,北魏人为打通南下晋阳通道,集结五万重兵,在奚斤带领下进犯雁门关。
此刻,整个雁门关已被战争阴云笼罩,河西与北魏共在此云集了数万大军,展开了一场输死搏杀。
远远地,便能听见雁门关方向喊杀声震天,足足有三万北魏大军在围攻雁门关。
“他奶奶的……”薛彤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北魏忽然对雁门关展开猛攻,关下密密麻麻全是鲜卑骑兵。
“怎么说敌军也有超过三万骑,关内只不到一万守军,这下凶多吉少啦……”
他皱着眉头,满是忧虑道:“道济,你说咱们挡得住魏军吗?”
“当然!”檀道济坚定地点点头。
“虽然我军兵力较少,然用来守城足矣!加上雁门关险要,又有各种床弩相助,哪有受不住之说?”
“其实我巴不得北魏狂攻雁门关,这样咱们也能为大都护减轻些压力。”
薛彤砸吧了一下嘴,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接下来他举目一瞧,发现魏军又一次攻上来,当即拔出横刀,扭头冲檀道济吼道:“道济且稍等片刻,老子先去杀几个索虏。”
一拧身子,薛彤带着几个亲兵冲上墙头,与鲜卑人展开了浴血厮杀。
……
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雄伟巍峨的关隘上,远远望去,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非常巧合,南北两大战场同时陷入僵持,接下来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勒马立在山坡上的姚兴,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惨烈的厮杀场面,心里充满无奈。
眼前乔山一线,他命大军连续攻击了至少几十次,但每次都在阵前折戟,除了付出大量将士牺牲外,再无一丝收获。
很可能这一次也是如此,在付出数百将士伤亡后,依然无果。
看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临时壁垒,不知为何,让姚兴从心底产生了畏惧。
原本以为,凭着兵力优势,可以趁势攻下乔山,打开通往柴壁门户,却没想到狠狠栽了个跟头。
大半月攻打下来,后秦人已在乔山丢下近两万人马,却丝毫动摇不了河西军阵线。
此时姚兴有些后悔来,不该执意亲征平阳,也不该冒然攻打乔山。
“陛下,停下来吧,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
“狄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陛下,实在不行咱们渡河向西,从汾水西岸迂回北上。”
“卿家不是说天渡在河西手上,到了西岸也没用?”
“此一时彼一时也!眼下我军拿乔山毫无办法,唯有从别处想办法。”